穿着大红衣袍的李二郎,站在门前迎亲,挺拔的身姿似松竹,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潇洒风流,跟着父兄长辈来做客的女娘与小郎君,都被他的风姿所吸引。
“难怪那王五娘一眼就相中了这李二郎,这容貌,这气度,着实的不凡。”说话的小女娘年岁约莫十二三,以刀扇掩面,跟小姐妹说着悄悄话,怕被旁人听着了笑话。
“都说李家出美人,果真是这样,我瞧着那李四郎也尤为的丰神俊朗,多了几分英气,像我家种的那翠竹。”梳着双丫鬟的小女娘,目光越过了李二郎,到了李四郎身上,比起李二郎那雌雄莫辨的,她更喜欢英气的。
“你这是瞧上了?我听说他还没有议亲呢。”拿刀扇的女娘打趣道。
另一人脸颊微红,显然相中了,有些羞赧的推了好友一下。
王家与李家氏并州最顶尖的两大世家,他们联姻,并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穿着绫罗的贵人们十十五五,各自与交好的友人交谈。
锣鼓声离内院越来越近,吴七娘勉强挤出个笑来,与蘅娘等人都穿红着绿,打扮十分喜庆,在二门处迎接新娘子。
喜婆一路走,一路说着吉祥话,每个转角,每个洞门,一句吉祥话,一个荷包。
喜婆欢喜的用裙摆兜着荷包,这荷包越多,就意味着新人日后的日子就越红火。
王五娘的两个大丫头跟在喜轿两侧,后面跟着四个穿着一致的小丫头,都梳着双丫髻,头戴红色小绢花,眉间点了朱砂痣,脸上敷了胭脂粉,嘴上点了口脂,远远的瞧着十分的喜庆。
这四个小丫头之后,跟着六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婆子之后,是十二个妇人,这些都是王家为王五娘准备的管理内宅的管事婆子与仆妇。
吴七娘看到这阵仗,心下也有些怯,再一次明白了自己与王五娘的差距。
蘅娘站她旁边,见她敷着厚厚的脂粉,都瞧出憔悴来,就道:“可是近几日收拾屋舍劳累过度?等下等新人入了院儿,你就去休息,其他的琐事有我照看。”
吴七娘还想逞强,说自己还撑得住,但这秋日晒得她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小菊在旁边扶着她,她只怕都要站不住脚了。便对蘅娘扯出一抹笑,答谢道:“那便劳烦你了。”
蘅娘道:“不过是一些小事,不要紧的。”
交谈间,花轿已经进了二门,小菊示意两边站着的婆子抛洒五谷、莲子、花生、桂圆等代表着吉祥意味的东西。
东西哗啦啦的抛洒出去,喜婆不停的说着吉祥话。
“新娘子入门,五谷丰登!”
“莲子入怀,早生贵子!”
“长生果响,落花就生!”
……
一句句的吉祥话说完,就到了小院。
乌山意与石弦月在院里带着下人相迎,孟妈妈则在指挥先前送嫁妆的人,赶紧腾挪出位置来,迎新娘子入门。
孟妈妈是李二郎的奶母,虽然地位不高,但情分深,因此,李二郎在外迎客的时候,由她迎新娘子下轿。
“请新娘子下轿!”喜婆高声喊道。
先前在前院的时候,已经拜了堂,现下只是迎新娘子进洞房等候,因此没有那么多礼节。
顺安与顺喜,一左一右,扶王五娘下轿,王五娘透过喜扇,瞧见李二郎的妾室都站在院子里相迎,在她们屈膝行礼的时候,还刻意驻足片刻,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四个女人,轻轻的冷哼一声,才进了屋。
进屋之后,喜婆给新娘子铺床,这个时候新娘子就可以坐床了。
见新娘子入了屋,蘅娘就对吴七娘道:“吴姐姐,你先去照看着大哥儿,今日鞭炮声大,别惊着她。”说着,就示意小菊将吴七娘扶回去休息,照看大哥儿只是个借口。
吴七娘确实有些难受,便先回去休息了。
小菊扶着她回去后,对守屋子的桂瑛等人道:“桂瑛你与琉璃,去张小娘跟前应声,翡翠你去茶水间,用那小炉子,给娘子熬点粥。”
三人应声而去,小菊扶着吴小娘坐在炕上,对吴小娘道:“娘子,奴婢替你将钗环卸了?”
吴七娘摇头道:“不必了,等郎君回院子了,还得去迎一迎,等正房那边熄了灯再卸。
随后,吴七娘似想起来什么,问道:“今天,怎么就只看见了一顶喜轿?王家那边陪嫁来的媵妾呢?”媵妾出嫁的规格虽然要低于正房,但也是要坐喜轿出门的,方才却只进来了一顶喜轿。
小菊回道:“昨天下午又派人过来,将这小院后面的小花园收拾了,说是给王家的小娘住,那花轿,想来是送去小花园了。”李二郎现如今住的这小院,从后罩房那边过去,有个月洞门,门后有个小院子,本是花厅,算不得正经住处。
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从这花园走过去,有条羊肠小径,过去是李二郎生母白氏曾经所住的小院。
当初王五娘去堵李二郎,就是在白氏生前所住的小院外堵住的。
吴七娘听了小菊的话,就冷笑一声:“看来大娘子不大喜欢这个陪嫁的族妹,我先前还以为,要将我住的这东厢房让出来,但郎君没说话,我又养着大哥儿,就没开口。现在看来,只怕大娘子故意如此,想借着我们,压住她那族妹。”对于王家姐妹的不和,吴七娘还是乐意看到的,现下说话,都带着几分讥笑。
小菊就道:“不管大娘子怎么想的,她们姐妹之间的龃龉,咱们这边不参与,由得她们去争。娘子这边,还是养着身子要紧。”
吴七娘听了这话,也露出个笑来,觉得坐着有些难受,示意小菊给她拿两个金瓜软枕靠着。
靠了一会儿,吴七娘又开始想孩子了,但现如今院子里闹腾,孩子暂且由花妈妈、小梅等人,带到了后罩房这边,石弦月的住处。
等前边消停了,再带回来,怕的是小儿受惊。
这边靠近小花园,跟热闹的小院比,小花园处就显得寂寥了。
王青棠带来的两个陪嫁丫头,见着两三间屋子,又小又挤不说,闻着还有一股子陈朽的霉味,显然平日里没有人住,现下却将她们姑娘打发到这破屋子来,可见是有人从中作梗,气得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