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血迹未干,凌风剑尖挑起的翡翠扳指碎片仍在青砖上打转。林清芷忽按住被火燎焦的《河防图》边缘,指尖摩挲过一道细微的凸起:“世子布的是连环局——九门火药分阴阳两阵!”她撕开图纸夹层,靛蓝海防图背面竟用鱼胶黏着半张星象图,“紫微垣主星未动,真正的杀招在辅星位!”
李典史浑身烟尘撞开殿门:“朝阳门瓮城地砖发烫,守军鞋底的铁钉竟被磁石吸住!”他抛出一把滚烫的碎石,石缝间闪着辽东精炭特有的银芒,“有人在城砖夹层填了炭粉,这热度足够引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凌风劈开殿前铜鹤,鹤腹暗格里滚出的水钟正指向辰时三刻:“《考工记》载‘地火逢辰起’,他们算准了日晷误差!”他剑鞘击碎水钟玻璃,铜壶滴漏的速度突然加快——壶底磁针竟指着太庙方向。
林清芷广袖卷过滴漏残片,冰裂纹中透出朱砂符咒:“这不是报时器,是工部改良的指南车!”她簪尖挑开铜壶夹层,齿轮组上“军器局乙未”的铭文还沾着新鲜油脂,“昨夜才上过机油,说明还有同党在宫内!”
嘉靖帝猛然掀翻御案,暗格中跌出的玉带钩竟镶着磁石:“徐尚书上月进献的腰带,原来是为引爆炸药!”玉钩触及地面瞬间,殿外汉白玉台阶突然塌陷,露出埋设的铸铁管道——黑色液体正涌向太庙方向。
“是西域火油混着白磷!”凌风斩断帷幔缠住双足,“火油遇磁石摩擦生热,他们算准了陛下早朝的路线!”他剑尖挑起磁石抛向殿外,磁石飞旋着吸住铜鹤残骸,在空中撞出火星。
轰!
火龙顺着铁管窜向太庙,林清芷却疾步冲向殿角日晷:“《周髀算经》载‘影长则地气滞’,此刻太庙地砖缝隙最宽!”她甩出银丝缠住晷针,借力扳动三寸,地面传来的震动骤然转向,火龙竟顺着暗渠倒灌回庆王府马车残骸。
爆炸气浪掀翻马车鎏金顶盖,二十口贴着户部封条的银箱在火光中浮现。凌风踏着飞溅的碎银跃上宫墙,剑光过处箱体开裂——雪花官银上赫然烙着五军都督府的暗记!
“去年蓟州军饷亏空的三十万两,原来在这儿充了火药引信!”林清芷浸湿帕子擦拭银锭,遇水显出的血痕竟是兵部塘报的暗码,“每锭官银对应一名药人,世子是要用军魂怨气冲撞龙脉!”
混乱中,一名太监突然冲向嘉靖帝,手中拂尘柄端弹出淬毒刀刃。凌风反手掷出银锭击碎尘柄,飞溅的玉屑里混着靛青粉末:“光禄寺炼丹房的辰砂!这毒需用御膳房的醒酒汤作引——”
话音未落,值殿将军的佩刀已架在御膳总管颈间。总管袖中跌落的瓷瓶上,赫然是庆王府猎苑的鹿头徽记。林清芷银针试毒,针尖霎时乌黑:“西域狼毒混鹤顶红,遇热化作青烟,正是《天工开物》记载的‘无影毒’!”
宫墙外忽然响起瓦剌胡笳,三千铁骑踏着爆炸余波逼近。凌风劈开铜鹤残骸,取出的号角吹出五军营传令调:“九门提督的勤王军该到了!”
号角声未落,城外却亮起诡异绿焰。李典史气喘吁吁撞进宫门:“京营被药人堵在广渠门!那些人身穿工部河工服,口鼻流出的黑血竟能蚀铁!”
林清芷翻开《本草纲目》,指尖点中“金石毒篇”:“砒霜佐以辽东炭灰,遇水成蚀铁酸——世子把整条护城河都做成了毒渠!”她突然撕下书页浸入茶盏,墨迹褪去后显出兵部密道图,“广渠门地下有隋朝运粮道,用《墨子备穴》之法可绕开毒阵!”
凌风剑劈殿前蟠龙柱,柱内暗藏的青铜齿轮组轰然落地:“这是皇陵地宫的防盗机关,改造成城门锁钥了!”他扯下世子蟒袍金线缠住齿轮,借日晒聚焦点燃引线,“半刻钟后毒渠自破,但需有人去启动隋朝水道闸门——”
“我去。”林清芷解开发髻,青丝间坠落的玉簪竟是一柄机关钥匙,“《水经注》载广渠门下有十二兽首闸,这簪头刻的正是子鼠方位!”
残阳如血时,京营铁骑冲破毒阵的轰鸣与太庙方向最后的爆炸声同时响起。凌风提着世子踏上宫墙,下方三千瓦剌骑兵的箭雨忽然转向,将庆王府残存的死士钉在城砖上。
“世子可听过《三十六计》?”林清芷从水道闸门跃出,手中瓦剌令旗还滴着血,“您埋在瓦剌军中的细作,早被五军营换了调兵符——那些箭镞上淬的,可是工部特供的砒霜!”
嘉靖帝拾起烧焦的龙袍残片,轻轻一抖,灰烬中露出完整的九边布防图:“传旨,明日早朝改在太庙——朕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看看这锦绣江山下还藏着多少蛇虫!”
太庙的硝烟尚未散尽,凌风剑尖挑开焦黑的梁柱,木屑中滚出一枚鎏金齿轮,齿缝间嵌着的辽东精炭碎末泛着诡异银光。林清芷广袖扫开残灰,露出地砖上灼烧出的星象图裂纹:“紫微垣辅星位偏移三度——世子布的阴阳火雷阵,还有第三重杀招!”她指尖蘸着冰水划过裂纹,水痕遇炭末竟燃起幽蓝火焰,“《淮南子》载‘阴火伏于地脉’,这炭粉混了皇陵丹砂,遇水则燃!”
李典史踹开扭曲的铜门,门轴吱呀声惊起寒鸦一片。殿内二十尊青铜鼎腹中传来机括响动,鼎耳喷出紫烟,顷刻间在梁柱间结成毒网。凌风劈断帷幔缠住口鼻:“烟中混了光禄寺炼丹房的朱砂汞——快封七窍!”
林清芷甩出银针钉住鼎耳,针尾缀着的药囊遇热炸开,薄荷混着艾草香冲淡毒雾。她俯身细看鼎足铭文:“‘嘉靖御制’四字笔锋带钩,是徐尚书代笔的习惯。”指尖忽触到鼎腹凸起的龙鳞纹,“鳞片逆生——这鼎被改造成了火药瓮!”
凌风剑鞘猛击鼎身,青铜裂痕中露出成捆的辽东精炭,炭块间夹杂着兵部特供的硫磺纸。“炭粉引燃需半个时辰,但硫磺纸遇潮即爆。”他扯下烧焦的蟒袍碎片浸入冰水,布料遇水显出血色暗纹,“世子把太庙排水渠改成了火药引线!”
殿外忽然传来瓦剌号角,残存的药人从地缝中爬出,眼眶流出的黑血腐蚀着汉白玉阶。林清芷翻开《武备志》,疾呼:“药人要害在风府穴!”银针破空刺入为首药人后颈,那人应声倒地,怀中跌出的火折竟用皇陵祭纸包裹。
“引火纸印着钦天监的星图。”凌风剑挑火折掷向半空,火光中显出水渍绘制的九门布防图,“他们算准了风向——未时三刻东风起,毒烟直扑乾清宫!”
嘉靖帝的龙辇此时刚至太庙阶前,凌风踏着药人尸首飞掠而下,剑尖挑断辇驾金线,内层暗藏的磁石纷纷坠落。“辇架用磁石吸引火雷方向,陛下快移步!”他反手劈开玉辇扶手,夹层中滚落的铁丸遇空气爆燃,将龙纹毯烧出焦洞。
林清芷奔至日晷前,晷针影子已过未时二刻。她扯断发间玉簪插入晷盘缝隙,青铜表盘咔哒裂开,露出水运仪象台的微型齿轮:“世子篡改了晷针磁极——真正的未时三刻尚有一炷香!”簪头急转,齿轮逆旋三周,东风骤然转向,毒烟倒灌回太庙偏殿。
偏殿梁柱轰然坍塌,烟尘中浮现铸铁密道。凌风斩落残梁,见密道石壁上刻着工部都水司的治水标记,标记旁的新鲜凿痕却组成瓦剌文字。“徐尚书借治水之名,给瓦剌挖了条直通京畿的地道!”他剑劈石壁,青石碎落处露出成捆的蓟州军旗,“去年边军遗失的旌旗,原来做了引路标!”
地道深处传来马蹄轰鸣,林清芷将火折掷向洞壁油槽。火光窜起的刹那,三百瓦剌骑兵的身影在洞壁投下巨影,为首者手中马刀竟刻着五军营编号。“用大明军械袭杀大明皇帝,世子当真妙算。”凌风冷笑一声斩断承重柱,塌方的巨石封死洞口,“可惜这地道用的是工部新研的夯土法,遇火即酥!”
骑兵怒吼被掩埋在土石中,嘉靖帝却盯着手中碎裂的玉圭:“传国玉圭何时被换了芯?”圭内暗藏的青铜片刻着蓟州至京城的驿站分布,边缘朱批赫然是内阁首辅的字迹。
“陛下可记得去岁南苑围猎?”林清芷浸湿帕子擦拭玉圭断面,“首辅称病未赴,工部却借修缮行宫之名,在围场地下埋了磁石——玉圭芯子早被换成指北针!”
凌风忽踢开焦木,碎木中滚出个铜匣,匣面蚀刻着光禄寺的冰船纹。李典史斧劈铜匣,二十本账册哗啦散开,每页空白处皆用砒霜水写着暗码。“户部空饷名录!”林清芷将账册浸入冰水,血痕渐显成边关驻军图,“世子用空饷养的药人,都藏在长城烽燧下的隋朝废堡!”
西直门方向忽然升起狼烟,京营传令兵撞开太庙侧门:“安定门火药库复燃!库吏说是……说是阴兵借道!”
凌风抓起一把焦土轻嗅:“硫磺混了骨粉,遇潮返燃。”剑尖刺入地缝挑起半截铁链,“工部修太庙地龙时埋了引火链,链环中空填药——李典史,取《天工开物》的灌水灭火法!”
水火相激的爆鸣声中,林清芷按住震颤的《河防图》,图纸夹层突然脱落,露出靛青绘制的海防图。“倭寇的浪人标记!”她指尖点中某个岛礁符号,“这标记要蘸海水才显形——世子连倭寇都勾结了!”
嘉靖帝一脚碾碎海防图,却见图纸残片遇热显出新纹路——金线绣的九爪金龙盘踞在朝鲜舆图上,龙睛镶着庆王府独有的翡翠。
“好个‘余烬复燃’。”凌风剑指苍穹,最后一缕毒烟在雨中消散,“传令五军营,今日便用庆王府的船,送这些‘阴兵’回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