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瑛接过芙蓉递过来的烫金木盒,打开,取出了里面明黄的锦帛。
“齐思年,你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不是你要休我,而是我要与你和离。”
“和离?文瑛,你别闹了,成吗?离开我,你还怎么生活?”
“齐思年,你脸真大,没有你齐思年,还有人张思年,王思年,李思年,刘思年,各种思年等着我,你真的认为这个世上男人都死绝了,我文瑛非你不可了吗?”
“好,说得好。”文瑛话落,围观人群里不知谁来了这么一句,人群里也响起了掌声。
“你就非要做得这么绝吗?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么糟蹋了吗?”听到人群里的掌声,齐思年气得涨红了脸,侧身朝文瑛咬牙切齿的说道。
“齐思年,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我这么多年与你相处可都是循规蹈矩,没有任何一丝越矩的行为,咱俩的亲事也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私下里我与你可没有什么龌龊,自从跟你成了亲,成亲当晚你就去了边关,也根本没有与我圆房,你回来后,带着林清婉,走哪到哪都是出双入对的存在,我和你也没机会有私情,所以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乱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别乱喷粪,免得坏了我以后的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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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想不到文国公府大小姐与齐小将军成婚三年,竟然没圆房。”
“是啊!真没想到。”
“我的天呐,怕是齐小将军那方面不行吧!”
“哈哈,还真有可能。”
“你说,这齐小将军是不是有病,放着貌美如天仙的正牌夫人不要,偏要去捡那路边的臭狗屎,你说他图个啥?”
“嗨,图啥?你说图啥?啥才会喜欢屎?”
“呀,是狗呀!”
“哈哈!”
“唉,这文国公大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齐小将军不喜欢,我可以啊!国公大小姐,你看看我呗!我身体好,身体棒,绝对要比小将军强。”
“是啊!我也可以的,我虽是男人,可我也,会持家,会养花,会顾人,会顾家,大小姐,你看我,就嫁了吧!”
“嘿嘿,你谁啊!大小姐,看我,看我,我更优秀…”
“……”
听着文瑛的话,再到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齐思年气得双眼发红,拳头握紧。
“文瑛,你还要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也不知羞耻。”
齐夫人同样被文瑛的话气得不轻。
“齐夫人,你说啥?我啥不要脸了,我个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身子,干干净净的灵魂,有啥说不得的。”
“对,”
“说得好,”
“身正不怕影斜,”
“清清白白的做人,干干净净的做事,不要怕被别人说,国公大小姐,你是最棒的。”
“大小姐,你是最棒的。”
“大小姐,你最棒。”
“大小姐,最棒。”
“……”
人群里再次传来附和声。
“你,你,你,真是不成体统。”
齐夫人指着文瑛,气得话不成句。
“放下你的脏手,再指我家小姐,给你掰折了都。”
青茴上前挡在文瑛面前,朝齐夫人瞪了过去。
面对气势汹汹的丫鬟,齐夫人手腕处隐隐传来疼痛,吓得手一抖,转身挪步,躲到了齐思年身后。
“齐思年,既然你不看,那我自己来读吧!”
“你敢?”
那明黄的锦帛,不说,他个当将军的人也知道这是圣旨,里面内容写的是什么?
文瑛说要与他和离,那这里面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着绝决的文瑛,齐思年心口一紧,他不想文瑛宣读圣旨,不想,十分的不想。
以前与文瑛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来,如走马观花似的呈现在脑海。
他们以前的两小无猜,他们以前的互生情愫,怦然心动,倾心相待,心有灵犀,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切好似就从他带着清婉回来后,文瑛就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他是爱文瑛的,若是不爱,怎么会同意娶她为妻。
文瑛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清婉是他的救命恩人,清婉要得也不多,她只是想待在他的身边罢了,文瑛就接受不了。
他不过就是和大多数的男人那般,心思纯善,博爱些罢了,文瑛为什么就接受不了。
“齐思年,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文瑛瞥了齐思年一眼,缓缓打开了明黄锦帛。
“皇上圣谕!”文瑛展开,铿锵有力的宣读。
皇上圣喻!
皇上!
圣喻!
圣旨!
围观人群听到皇上两字,惊愣了两息,纷纷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文瑛,女,年十九,现文国公府掌家人。
齐思年,男,年二十,齐大将军齐怀安嫡子。
自结缡以来,初时情浓意厚,怀琴瑟和鸣之盼,,冀岁月同守,常慕鸳鸯双栖,愿同生共死,执手白头。
曾有同牢之乐,合卺之欢,每念及此,往昔历历在目 。
然光阴悄逝,情意渐疏,龃龉日增。虽努力弥合,终难回往昔之睦。
至如今,二心离散,难以再守一意,与其相互怨怼,不如就此别过。
今圣意昭然,敕令和离。既承君命,岂敢有违。
府邸田庄、金银财货、珍玩器具,依旨公平分判,详列清单,各领所属,谨遵旨意处置。
自此相别,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愿女方相离之后,重梳云鬓,再扫蛾眉,身姿窈窕,再展风华,得遇良人,后半生顺逐无忧,岁月静好;亦愿男方顺遂如意,仕途畅达,万事胜意,寻得宁静。
解怨释结,莫再相憎;
解怨释仇,莫生嫌隙;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恐后无凭,立此为证。
立书人:女方[ 文瑛 ](签字画押)
男方[ ]( )
大偃朝三十四年九月初六,立。
“齐思年,齐小将军,签字画押吧!”
文瑛读完,朝齐思年递过了圣旨。
“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假的。”
齐思年还没伸手去接,在旁的齐夫人倒先快人一步抢了过去,双手展开,扫了一眼,作势一撕……
“撕吧!你只要不怕被砍头,你就撕吧!”
看着齐夫人的动作,文瑛耸了耸肩,哂笑出声。
“你,你,你……”
最终,齐夫人还是没有这个胆敢撕毁和离圣旨。
“瞧你那个怂样,拿来吧你!”
文瑛不再与齐夫人多言,一把从她手中拽走了圣旨。
“签吧!皇上都下令了,难道你想违抗不成?”
“文瑛,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看着眼前自信耀眼的文瑛,齐思年心口发慌,空落落的,好似那一块地方,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嗖嗖的刮了进去。
“你说呢?”
“齐小将军,你就赶快签了吧!别磨蹭了,我家小姐还要回去吃晚饭呢!”
芙蓉端着笔墨上前,青茴,拿起笔沾了墨汁,递到了齐思年的手里。
青灵则拿着大红印泥,等在身旁。
看着文瑛平淡无波的表情及她丫鬟那句风轻云淡还要赶回府吃晚饭的话。
齐思年破防了,心口空得很,脊骨还软得立不起来,握笔的手抖了抖。
他不想签,他真的不想签,文瑛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府的妻子。
怎么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签吧!”
文瑛抬眸直视齐思年的双眼,气势大开。
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对他的依恋和爱慕,有的,只余冰冷。
齐思年有些害怕文瑛这样的眼神,颤抖着手,终是在明黄锦帛上落了笔,按了印。
“走,回家。”
文瑛收起圣旨,朝齐思年展开了一抹甜甜的笑,转身,不回头,不留一丝遗憾的大踏步朝前走。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喜乐班敲敲打打。
黄花梨千工拔步床开道,紫檀嵌白玉回字纹棺木压阵……
一如三年前,他去文国公府接亲时的那样,热热闹闹的来,也热热闹闹的回……
看着远去的队伍,齐思年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早已糊了眼。
“儿啊!别看了,娘以后给你再找一个好的。”
“没了,”
“没有了,”
是他,把那个最爱他的人给弄丢了。
回不去,再也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