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凤明弈的脸色微微变了：“父皇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就不会放任不管吧？”
“皇上对燕王起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能对燕王动手吗？”魏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纵然是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如果燕王支持惠王，那朝堂的局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魏枝的话让凤明弈心惊，确实，燕王盘踞一方，乾元帝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燕王对凤明珩鼎力支持，凤明弈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母后，那现在该怎么办？”凤明弈有些慌了。
“就连皇上对燕王都无计可施，凤明珩怎么可能让燕王全心向着他？燕王既然有意参与这场储位之争，未必不能让他更换人选。”
“谢惊春要是对凤明珩有意，燕王肯定会帮着他的。”
魏枝看了他一眼：“你别忘了，凤明珩和谢惊春之间还横着一个拓跋舍璃。”
“母后的意思是，让拓跋舍璃对付谢惊春？”
“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你放在心里就好。”
魏枝也是刚从凤明弈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很多计划还是要从长计议。
凤明弈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这次秋猎你好好表现，拿不到魁首，也得让皇上看到你的进步。”
“是。”
“去吧。”
凤明弈离开之后，崔嬷嬷为魏枝换了一杯新茶，她见魏枝一脸担忧的模样，问道：“娘娘是担心燕王站在惠王那一边？”
魏枝摇了摇头：“本宫对燕王算是了解，他最多锦上添点小花，绝不可能雪中送炭。谢惊春若真是有意惠王，也是燕王默许的，本宫是担心燕王有其他心思。”
崔嬷嬷在魏枝身边伺候多年，闻言，就知道她心中在担忧什么。
魏枝最担心的是，燕王也盯上了龙椅。
所谓的帮助惠王，只不过是燕王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娘娘刚才没有跟殿下挑明，是担心殿下藏不住事？”
魏枝点头：“这孩子单纯，很多事情本宫不得不为他多思虑些。燕王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但也要防着他。”
“皇上既然让昭懿公主盯着谢惊春和惠王，定然有所防备。”
“有些人，不是防备就能解决的。”魏枝叹了一口气，“皇上这次宣召四王进京，他想要试探四王的态度，但也给了四王将势力渗入京城的机会。
这次秋猎，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就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后面怕是也难以平静。”
崔嬷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娘娘，老奴刚才看着贵妃娘娘似乎是往楚王所在的营帐去了。”
魏枝皱了皱眉：“贵妃常年深居简出，楚王进京她都没有见，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怎么这个时候去见楚王了？”
“老奴去打听了一下，楚王也被那虫子咬了一口，皇上特意让贵妃去探望楚王。”
乾元帝哪有这么好心，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魏枝听了，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四位异姓王中，除了燕王，其他人为了让皇上安心都送了人入宫，这一入宫门，就彻彻底底沦为皇上手中制衡的棋子了，谁都不得安生……”
——
贵妃穆映雪站在楚王的营帐前，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穆涣羽的声音传了出来：“贵妃既是奉命前来，不进来，皇上不会满意吧？”
穆映雪眼底闪过复杂之色，帐帘已经被掀开，她抬脚走了进去。
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后面，正在倒茶的穆涣羽。
穆涣羽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抬手示意穆映雪坐下。
穆映雪走到穆涣羽对面坐下，她端详着穆涣羽良久，说了一句：“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贵妃当年离开泾襄的时候，本王年纪尚小，多年未见，贵妃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穆映雪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恨我？”
穆涣羽笑的云淡风轻：“贵妃为什么觉得我会恨你？”
“当年你们的母妃去世，祝氏进门，我没有护着你们兄妹二人，反而自请入宫。”
“你不是我们的父母，本就没有护着我们的义务，何谈恨之一字呢？”
穆涣羽的语气格外平静，好似从不在乎过往发生的事情，“而且如今继任楚王之位的人是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穆涣羽说的话，穆映雪一个字都不相信：“那以臻呢？”
“她自然待在她应该待的地方。”
这一刻，穆映雪在穆涣羽的身上感觉到了彻彻底底的陌生，她无法将眼前的人，与年幼时那个天真爱笑的小男孩联系到一起。
“涣羽，我当年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茶要凉了。”穆涣羽提醒了一句，“贵妃可要换一杯热的？”
“本宫不喝茶。”
“既然不喝茶，那贵妃该走了。”
穆映雪还想说什么，穆涣羽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确实从未恨过你分毫。你只是我跟以臻的姑姑，没有必要为了我们留在泾襄。
贵妃当年为求自保，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回头。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才会让我恨你。”
说到最后，穆涣羽抬眸看向了穆映雪，那眼中的寒光，让穆映雪心惊：“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
“贵妃教会了我人生的第一个道理，这世上之人，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穆涣羽的笑容中也同样透着凉意，“还得多谢贵妃教会了我这个道理，不然我还会对其他人心存期待，那样的话，在楚王府恐怕被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穆映雪不知道穆涣羽是如何走到现在的，但应该是极不容易的。
在穆涣羽入京之后，穆映雪迟迟未见他，究其原因，无非是害怕见到穆涣羽而已。
她永远都记得，在离开楚王府的前一晚，泾襄下了很大的雨。
她看得见，年幼的穆涣羽淋着雨站在自己的院门口。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目光中满是祈求，祈求她不要离开。
但穆映雪连走出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亲手关上了那扇窗户，隔绝了穆涣羽的视线，似乎也彻底将穆涣羽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此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穆涣羽，穆映雪心如刀绞。
她以为穆涣羽会恨自己，原来不恨比恨还要让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