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了池煜的背脊,他打了个哆嗦,转身朝书房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姑父,我是池煜,我是个好人!无意打扰,无意打扰。”
“在胆量方面,你和你哥还真挺像的,他也害怕。”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是胆小,他是心虚。”池煜松了口气:“你这一提醒,我想起来忘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时真拉开椅子,示意他在餐桌前坐下,然后走进了厨房:“你说,我听得见。”
池煜没坐,他跟在她身后,在厨房门口站定,抱着胳膊倚着门框:“今天都闹成这样了,你能不能争气点儿,别再那么容易原谅他了?我和你讲,我哥我了解,他和江斯年一样就是老狐狸,特容易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特聪明能拿捏住他,实际上呢?人家比你大那么多岁,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能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蜜里调油的时候,那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纠缠不清的时候,那就是他拿捏你的手段。”
时真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别光知道,回头他再一装可怜,你一心软,又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不会。”
“你每次都说不会,可结果呢?时真,我现在真的是特认真的在和你讲,不管你到底想不想放下,能不能放下,这次都不能轻易原谅他,你别想着说什么吊着他,引导他什么的,事实证明,没用!你这次就别理他,他就是把自己作进医院你都别理他,你就让他感觉到你就是不要他了。”
时真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口小锅:“用这个烧水可以吗?”
“可以,你别打岔,我刚说到哪了?”
时真一边接水一边道:“你说让他感觉到我就是不要他了。”
“对!你就别给他希望,一点都别给,你就让他自己去悟,让他追妻火葬场!让他上赶着来追你,然后你就不理他!你也别怕他会和别人跑了啥的,你信我,他跑不掉,除非你真不要他了。”
时真把锅放在炉灶上,开了火:“他能悟明白吗?”
“他不要太明白,他什么脑子,咱俩什么脑子,咱俩都能想明白的事,他想不明白?他都三十多了,见过的猪跑比咱俩吃过的猪肉都多,就算你是他第一段感情经历,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怎么爱人。就算他不知道,他身边那些朋友,就那个江斯年老给他出馊主意的那个,他能不知道?你啊,你就是被猪油糊了心。”
时真靠着橱柜,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只是不肯好好爱我,你是这个意思吧。”
池煜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以前没觉得,今天感受最深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别再犯糊涂了!”
“我知道了。”
“还有一点,也是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一点!”
“你说。”
“他要是恼羞成怒找我麻烦,你得保护我!我这小身板可脆弱着呢。”
时真叹气:“你这个英明神武的形象能不能多维持几分钟?”
“当然不行,这一点很重要!我可以为你插他两刀,但他不能插我两刀,我爸妈可就我这一个孩子,我以后还得给他们养老送终呢,最最重要的是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还不知道真的对一个人动心是种什么感觉,爱与被爱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妙感觉。”
“池煜……”时真没忍住打断了他的碎碎念:“你真的想谈恋爱吗?”
“当然!”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根本就不相信爱情。”
池煜愣了下,笑了:“你开什么玩笑,别胡说八道,我可向往着呢!”
“真的?”
两人对视了几秒,池煜移开了目光:“是……有那么点不信吧……但也不能说不信,我就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爱另一个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田田?”
“她很漂亮,很善良,很温柔。”
“这不就是理由吗?”
“可这种感觉我对你也有,那我是喜欢你?”
“这种感觉你对你哥没有吗?”
“有啊,所以……我也喜欢他?这不对吧,这道德和法律是真不能允许。”
“你应该是还没有遇见那个让你不再产生这么多疑惑的人。”
水开了,时真关了火,拿汤勺盛了两碗热水,递了一碗给池煜。
池煜转身走回餐桌前坐下,放下碗,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那样的人?”
“这你得去占卜。”时真在他对面坐下:“不过,我也有个问题,你是怎么笃定咱俩就是没可能的呢?”
池煜想了想道:“你记不记得咱俩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我拉你去打篮球,当时我让你投篮,你死活就是投不进去,你投一次,我给你捡一次球,给我累得够呛,我当时就特别坚定的觉得咱俩绝对没可能。
还有就是后来你拉着我创业,我这人吧,有点儿赌徒心理,碰巧你也有,两个赌徒凑一块,这日子怎么过?而且你还特别抠,我想在机场买瓶可乐,你都不让我买。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有悸动的感觉,纯是兄弟情义,这一点从你刚被我哥领回家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当时是在我奶奶家,你抱了我一下,我天,给我别扭好久,就是那种张飞莫名其妙抱关羽的别扭。”
他打了个哆嗦,夸张的摇摇头:“我都不敢回忆。”
时真笑着,擦了擦眼泪:“你记性可真好。”
“拜托,小爷我当年也是堂堂文科状元,你知道啥是状元吗?就是这座城市再找不到一个比我还厉害的人了。”他端起碗,吹了吹,抿了一口:“这也没个茶叶啥的。”
“应该有,但我不知道在哪儿,凑合喝吧。”
池煜放下碗:“你还难过吗?”
“还好,其实早就没感觉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你这次有点儿出息!”
“好!”时真端着碗,向他伸出手:“来,走一个!”
池煜和她碰碗:“走一个!”
而此时,宋沉野正站在楼前窗外,沉着脸看着他们说笑,良久,他才转身离开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