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注视着谢兰兰的表情,手掌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这些事你心里清楚就行,千万别私下去打听。我们特意来告知,就是不希望你卷进这些麻烦里。”
谢兰兰机械地点头,片刻后突然长呼出一口气,眉目反而舒展许多。她目光掠过傅廷转向棠梨:“我明白了,多谢你们记挂。”
说罢,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个雕花木盒。掀开盒盖,暗红丝绒上躺着枚纹饰古朴的银镯。只见她指尖在浮雕处一扣,三枚银针骤然从镯面疾射而出,铮然没入墙面。
谢兰兰又将镯子放回锦盒,“阿梨,我知道你不爱戴首饰,但这个不同,我特意让工匠在镯子里加了机关。”
她将木盒往前推了推,“上次破庙分别后,虽然你未说破,但我知晓你定是被仇家追杀才匆匆独自离去,回京就找人打造了这个。原想早些给你,可还没来得及见你一面就……”她声音顿了顿,“我帮不上大忙,只盼这暗器在关键时候能护你一护。当然,今后最好是永远用不上。”
棠梨当即取出银镯套进手腕,对着光线转了转腕子,眼睛里都透着暖意:“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傅廷站在一旁看着,眼里带着笑意,心里为阿梨能有这样一位知心好友感到欣慰。
小莲提着雕花食盒跨过门槛,还没进门就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小姐,寺里的斋饭还没到供应时间,我给您找了些点心和果子,您先垫垫肚子。”
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棠梨起身道:“兰兰,现在咱们还不适合长时间待在一起,我们就先告辞了,那事……你要当心处理。若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递个话。”
谢兰兰跟着站起来,有些不舍,又有些忧心:“知道了,你们往后千万要小心啊!”棠梨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跟着傅廷走出了禅房。
“这点心奴婢尝过了,虽然比不上府里厨子的手艺,倒也清爽可口。您快用些,都怪奴婢疏忽,竟忘了在马车上备些点心。”马车上,小莲边说边将青瓷碟摆在案几上,几块梅花状的糕点还冒着热气。
谢兰兰随手拈了块点心,心思全然不在吃食上。
小莲抬眼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空空荡荡——那个戴了一年有余的镯子不见了。来时匆忙未曾留意,便随口问道:“小姐今日怎的没戴那个最喜爱的镯子?”
“不过是个精巧玩意儿罢了。”谢兰兰回过神,指尖在空空的手腕上摩挲着,“阿梨素来不爱金银俗物,难得这镯子她喜欢,便赠予她了……”话音一顿,她忽然正色道:“小莲,咱们今日在此遇见阿梨和傅大哥的事,全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许漏出去。记住了?”
小莲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但既然是小姐吩咐的话,自然不会有错,连忙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谢兰兰把咬了一口的点心放回青瓷碟,轻轻叹了口气。
她并非不信任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丫鬟,小莲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性子过于憨直,遇事又不够机灵。许多事情还是瞒着她更稳妥。
傅廷与棠梨返程时,街市依旧人声鼎沸。这次他们没抄近道,傅廷特意带着棠梨穿行在人群里,想让她感受年节的热闹。进城后便将马匹交给傅云照看,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傅廷始终注意着棠梨的目光,见她多看哪个摊子两眼,便要去买。棠梨笑着拉住他衣袖:“咱们统共四只手,哪里拿得了这许多?我倒饿了,不如买些吃食。”
傅廷立刻指着前方:“东街醉仙楼的八宝鸭是招牌,咱们去尝尝?”
棠梨略作思忖,眉眼弯弯道:“你既说要带我感受年节气氛,不如去南边食肆街逛逛?沿路买些小食,边走边尝岂不有趣?”
望着她的晶亮眼眸,傅廷只觉胸腔里泛起暖意。他就喜欢这般与心爱之人闲逛,感受市井烟火,“好,都依你。”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温柔。
两人挤进一条摆满美食摊的街道,顺着摊位挨个买。每种吃食他们只尝一点,都是给家里的小子们打包。
即便如此,两人很快就撑得肚子滚圆。傅廷手里还拎着好几个油纸包,此时再闻着空气中混杂的油腻香气,竟有些反胃。两人失了继续逛的兴致,直接打道回府。
包包听说主子给自己带了吃食,欢天喜地接过油纸包就往小五他们那儿跑。傅风循着香味追过来,劈手夺过油纸包,三两下拆开包装,对着烤得金黄的大鸡腿就是一口。
“我的!”包包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追踢傅风。奈何小短腿根本够不着对方衣角,怀里抱着的五色丸子又被抢走。这番动静引得小五他们也都围了过来,庭院里顿时展开一场美食争夺战,笑骂声与怪叫声此起彼伏。
傅廷和棠梨倚在廊柱旁看热闹,只笑着不出声劝阻。
不一会儿,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包包冲到棠梨跟前,嘴撅得老高:“主子买给我的吃食全被哥哥们抢光了,我就啃到半块烧饼。”
傅廷抛给他个鼓鼓的钱袋:“今日准你们自己上街买。”
荷包刚入手,包包就笑得眯起了眼睛,讨好地说:“多谢世子爷!您不仅容貌冠绝天下,出手更是世间第一阔绰,难怪我家主子这般倾心于您。”
旁边的小五和傅风等人听见傅廷方才的许诺,不等包包把话说完,几人已经扑上去抢夺荷包,院子里顿时响起笑闹声,几个人又扭作一团。
这时费青正巧过来禀报事务,见此情形当即沉下脸训斥:“这是忠勇伯爵府!你们言行举止都代表着府里的脸面,如此喧哗打闹,还有没有规矩!”
傅廷见费青当真动了怒,轻咳一声打圆场:“还不快出门办事?记得给费叔也要捎些上好的茶点回来。”
几个小子闻言立刻作鸟兽散,转眼就窜出了府门。
费青面色稍霁,仍蹙着眉低声道:“世子,您未免太惯着他们了。如今您圣眷正隆,伯爵府可不同往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尤其是傅风那小子,身为近卫还这般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