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春回到娘家,刚好三房两口子也在。
见到大恩人,那两人可比以前热情多了。
“立春,你怎么又回来了?”胡玉珍这次是发自肺腑地真心劝说:“娘家再近,成亲了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回来,以后啊,婆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总回娘家,别人肯定说你的心定不下来,不是死心塌地在人家过日子的。”
这话深得刘慧贞的心。
“对啊,立春,你三婶说得没错,你总回娘家,你婆婆肯定不高兴,你听话,心里惦记爹娘也不用回来,我跟你爹逢五逢十都去镇上赶集,咱们到时候都去你那养兔场见面,不也是一样的嘛。”
宋二壮难得认同这两个女人的话。
“你这丫头,成亲当天没看到我一直泼水吗,那就是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没事就不能总回娘家了。你以为我那是泼给你看的么,那是泼给你婆家人看的,我那是告诉他们,我们的女儿是死心塌地去他们家过日子的,谁知,你仗着娘家离得近,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你不想在婆家过日子了?”
宋立春撇嘴道:“我只是回个娘家,至于你们轮番教训我嘛。”
“至于!”三人异口同声。
宋立春倒是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了人后,十年八年不回娘家的比比皆是,甚至嫁得婆家远些的,可能一辈子再也回不去娘家。
即使很多地方她已经尽量做到入乡随俗,可这件事上,她还是理解不了。
“爹,娘,三婶,你们也别劝了,我婆婆开明得很,我在外头抛头露面她都不说什么,更别说回娘家了。再说了,我这次回来,是听大伯母说春花病了,我总得过来看看她。”
宋二壮摆手道:“春花的病没有大碍,是你奶奶想让你大伯母再回宋家,故意让人去给她报假信。你大姑二姑也来了,都在那边劝着呢。”
胡玉珍也道:“是啊,你奶奶还让我们也一起过去劝呢,我们可不做这个恶人。人又不是我们赶走的!”
果然有问题。不过自己都回来了,宋立春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大房那边,春花回来以后,就和爷爷奶奶睡一个房间,这次生病,也是张氏照顾着。
杜娟和离以后,唯一一次再踏入宋家村,还是宋立春成亲那天。
今天一过那座村镇分界桥,心里就已经百感交集。一路尽量避着熟悉的村民,来到那生活了多年的熟悉的院门前,一切都恍如隔世。
“来了。”宋大壮已经等待了许久。
“嗯,我来看春花。”
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今天再来,一切都不一样了,院子里有鸡有羊,却是没人打扫鸡窝羊圈,在这夏末秋初秋老虎肆虐的高温天里,各种臭味弥漫,令向来爱干净的杜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
“我的好弟妹,你可回来了。”宋大丫出门迎接,还热情地挽着杜娟的胳膊。
宋二丫也不甘落后,挽起杜娟的另一只胳膊。
姐妹俩没有像以前那样称呼‘春苗她娘’或者‘大壮家的’,而是一口一个弟媳,一口一个弟妹。
杜娟一心急着去看女儿,并没有在意这称呼的转变。
可两个大姑姐,却并没有急着领着人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慢慢转悠着。
“弟妹你看看这院子里邋遢的,以前你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脏乱臭过,鸡粪羊屎到处都是,我今天一进院子就踩了一脚。”
“还有这晾衣绳,以前我哪次回娘家,都看弟妹你晾满了刚洗的衣服褥单,不光你们两口子和孩子的,就连爹娘那屋都是干干净净的。可再看看现在,这晾衣绳上都厚厚一层灰了,都不知道那宋凤琴多久没晾晒过衣物了。”
几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终于进了屋门。
进门第一间屋,就是灶房,这个格局倒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宋大丫啧啧道:“还有这灶房,我和你二姐今天一早来的时候,你是没看到,这锅碗瓢盆都油哄哄黑乎乎的粘手,我们知道你爱干净,怕你回来吃不下饭,就帮忙下手刷干净了。”
宋二丫白了宋大壮一眼,抱怨道:“大壮,我可又忍不住说你了,你看看春苗她娘多好,你当初咋就鬼迷心窍被那宋凤琴勾搭上了呢。再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宋大壮一直暗中观察着杜娟,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没办法,宋凤琴太懒了,很少干活打扫。
宋大丫也是满腹牢骚:“那宋凤琴可真不是个玩意儿,洗衣服只洗她自己的,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整天涂脂抹粉的,怕不是又要勾引谁去了。”
两个姐姐说自己媳妇说得如此难听,宋大壮怎么想的杜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只闷着头什么都没说。就像以前婆婆和三房算计欺负自己,他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杜娟叹了口气。
她以前,认为这样的宋大壮是老实,她不但没怪过他不为自己一家人争取公平,甚至还因此更心疼他被最亲的人欺负,所以也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共同承担这些压在大房身上的不公平。
可是今天,她知道了,他这不叫老实,而是没担当。
老实和没担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忽然间,她以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在这一刻释怀了。
她并没有回应两个前大姑姐的话,不过看这几人提都没提春花的病,也猜着女儿应该没什么大碍,刚才一路的慌张急切,此时也放松下来。
甚至,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竟然微微翘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宋大壮一直暗暗观察着杜娟,见她脸色转换突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笑了吗?”杜娟很是诧异,摇了摇头,“我不是笑,而是忽然间,什么都放下了,所以轻松了。”
宋大壮总觉得这个女人,确确实实与自己渐行渐远了,却依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