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洇呆住了,注意力完全被这个陌生的男人吸走,这个男人给他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了,可他分明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
他其实很想说面前这个男人和他想象中的梦境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陈洇一直没看见过他的脸。
莫名的,这个男人出现,他就理所应当把他的脸代入到梦境中的那个男人。
只是,他和梦里的男人是那种关系……他们是情侣。
而面前的人,是他的新邻居,他们是陌生人。
陈洇没意识到他的目光有多炙热,已经到冒犯人的程度。
男人也不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直到画室内再次响起纸张被吹动的声音,陈洇才恍然回神,低着头道:“你,你好,我叫陈洇,水因洇。”
言夏反复地品味他的名字,“水因洇,这名字起的真好,我可以叫你洇洇吗。”
陈洇下意识想说不可以,他们是陌生人关系,怎么可以那么亲密地叫他洇洇,太奇怪了。
一面对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那句“不可以”都到嗓子眼了还是没能说出口。
“可,可以的。”陈洇没办法拒绝。
言夏往他身后看了眼,问道:“洇洇方才在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陈洇条件反射地摆摆手,可他俨然忘了他不良于行的事实,单脚站立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最后整个人倒进言夏怀里。
言夏那双有力的手克制地搭在他腰上,并没有趁人之危。
很熟悉的感觉。陈洇想,他怔愣地抬头,直直撞上言夏的视线,他急忙地推了一下言夏,手不小心蹭到他胸口,一瞬间心跳加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言夏让他扶着门框站好,捡起他的拐杖,“洇洇,以后你可都要站好哦。”
“嗯。”陈洇胡乱地点着头,连说话方式也像。
“我方才听到声音了,是洇洇的书架倒了吗,我帮你收拾吧。”言夏语气很轻,却不容置喙,定定地站在陈洇面前,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架势。
陈洇企图用眼神和他对抗,不过他没有言夏厉害,对抗了几秒钟他就败下阵来,无奈地侧身让言夏进来。
他知道,随便邀请一个陌生人到他家里不太好,他一个残疾人毫无反抗之力,要是言夏想对他做什么,他喊救命都没办法。
因为这一层楼目前只有他一个住户,今天多了个,就是言夏。
说来说去都是个死局,他注定是打不过邻居先生的。
陈洇被摁着坐在沙发上,邻居先生独自去他的画室收拾东西。
按理来说画室是他最私密的地方,哪怕是仪君姐都不能进去,邻居先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了,还在收拾他的画稿。
邻居先生看到他画了那么画,画的还是同一个人,一定会很害怕吧,觉得他是个偷窥成瘾的变态。
一,二,三……
陈洇心里默默数着,等他数到十,邻居先生就会害怕地冲出来。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陈洇朝画室看去,言夏还在认真地捡着他的画稿,脸上没有不耐的情绪,反而还哼着欢快的小调,仿佛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
是他的错觉吗,邻居先生的出现很奇怪。陈洇歪着头,单手托腮,悄悄打量着言夏。
兴许是察觉到陈洇的目光,言夏偏头,扬了扬手中的画稿,“洇洇,你画的真好。”
陈洇转移视线,心跳持续加速。
太像了,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是个科学世界,他真的要怀疑邻居先生从他的画里爬出来了。
想象到那样的场景,陈洇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那也太可怕了,小小的画纸里爬出来一个人,他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画室里的画很多,言夏收拾都收拾了小半小时,他还贴心地打扫了画室,把没用的废品收拾出来,又把他的各种画笔归类放好。
陈洇躺在沙发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尾的生理盐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就在他视线模糊时,邻居先生总算是从画室出来了。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陈洇平时去画室,衣服都会蹭脏,可邻居先生的衣服依旧纤尘不染,他羡慕了。
“已经收拾好了,洇洇看看满不满意。”言夏扶着陈洇去看。
洇洇,洇洇……
陈洇另一只手摸了摸烫红的耳朵,早知道就不让他叫了。
画室内打扫的很干净,像言夏一样,一尘不染,陈洇咋舌,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打扫得那么干净的。”
言夏笑笑,没有回答,而是问:“洇洇吃早饭没有,没有我去给你做。”
“不用做。”陈洇急忙阻止他,他很少去菜市场,要是也是点外卖,家里别说菜了,连只碗都没有。
言夏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洇洇上我家吃吧,正好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陈洇想拒绝,但是他没有机会,他被强势架着进了言夏家。
一进门。
熟悉的装修风格让陈洇打了个趔趄,再次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言夏及时把他扶住了。
陈洇深呼吸一口气,抚开言夏的手,“这里,是你家?”
言夏点头,“是我家,装修一年多了,一直没空来这里住。”
陈洇想了想,好像一年前这里确实有装修的声音,不过他经常日夜颠倒,听得不真切。
这里是一年前装修好的,梦到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是一年前开始的。
陈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主卧门口,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挂,他恍然松了口气,梦里,那里挂着他画的毫无美感的线条画。
也许是巧合。
他坐在沙发上,言夏给他倒了杯水,“你出汗了,你很热吗。”
陈洇摇摇头,“不热,就是走过来有点累。”
昨天站了一天,他腿疼还没缓解。
“那洇洇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他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后,被房门遮蔽的地方露出来,挂在墙上的,赫然就是陈洇所想的那幅线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