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一觉睡到天亮,被窝温暖,他赖着舍不得起床,手往旁边一摸,依旧一片冰凉,言夏又不在房中。
每日他睡前言夏不在,他睡醒言夏也不在,秦意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没嫁人,跟在家里过的没什么区别,都没夫夫生活。
那是言夏又去河边洗衣裳了。
他昨天是在上游洗的,今天那些婶娘们全部聚在下游。
言夏摸不着头脑,虽然他是个男的,但也不是没有男子到河边洗衣裳,也不至于把他当猴看吧。
所有婶子大娘都对他退避三舍,眼神怪怪的,带着同情和怜悯。
言夏太可怜了,打娘胎里先天不足,生下来是个瘸子;十几岁时丧父母,独自照顾身子不好的姐姐,生活都困难;这千辛万苦才娶了个媳妇,还是水鬼变的,专门来吸干他的阳气,他还傻乎乎以为媳妇还活着呢。
一想到言夏会被水鬼吸干阳气而死,他们就觉得惋惜,没谁比言夏更倒霉了。
(沐三:我啊!我好好走着路被野猪撞飞了!)
他们同情言夏,怜悯言夏,又不敢靠近言夏,怕沾上水鬼的鬼气,会变得不幸。
尤其是刘婶,躲得最远。
她昨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又被惊醒了,肯定是水鬼怪罪她了,她要离言夏远一点。
言夏一头雾水地回去。
秦意用言夏锅里烧的热水洗漱,拎着篮子去后院捡鸡蛋,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他捧着篮子回去,走了两步,忽然噔噔噔倒回来,看到了那把插在鸡舍旁边的破烂剑。
秦意伸手拔出来,通体生锈,还有几个缺口,看上去毫无威慑力,割人都割不痛,古怪道:“烂成这样,怎么还留着。算了,给夫君看看。”
他走前,那些鸡和兔子安静得不像活物;他一走,顿时鸡飞兔子乱窜,咯咯哒的声音,响的言薇都听得见。
秦意又噔噔噔倒回来,那些鸡和兔子一动不动,仿佛刚刚什么都未发生,他摸了摸后脑勺,“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刚放好鸡蛋,原本昨天放鸡蛋的地方不见了,秦第一反应是有贼,所以言夏一回来他就十分焦急道:“不好了,咱家的鸡蛋被偷了!”
言夏把盆放在院子里,从容道:“没被偷,我昨天一并拿去给爹娘了。”
秦意一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别人都是防着媳妇补贴娘家,言夏倒好,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过去,还说他不想入赘。
秦意很头痛,他这个做儿子的没言夏这个儿婿的好,只能嘴上逞强,“百年之后我爹娘是我给他们摔盆。”
言夏拧干衣服上的水,并没有否认,平静地说:“我爹娘的我摔过了。”
秦意失神地望着他:“……”
他内心自责不已,好端端提人家的伤心事,秦意冥思苦想半天,然后惊喜道:“那我爹的交给你?”
言夏:“……你我夫夫,不必分的如此清楚。”
远在隔壁村的秦父狠狠打了个喷嚏,后背凉飕飕的,他又裹了件棉衣,年纪大了,身子愈发不好了。
吃过早饭,言夏领着秦意去镇上的书院。最近事多,秦意干脆请了一个月的假。
他还不知道言夏要做什么,以为是到镇上采买,那他挺乐意去,主要喜欢言夏陪在身边的感觉。
秦玉娘很能干,但毕竟是他姐姐,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和秦玉娘并没有太亲近。
后来言夏出现在他们家,尽心尽力帮忙,他的父母多了个儿子,而他,也像是多了个哥哥。
不是这次替嫁,秦意是真心把言夏当姐夫,当哥哥,但此时……
秦意抬眸,看着身旁离他近不过半步之遥的言夏,手慢慢探到言夏手,还没碰到言夏,他的手仿佛长了眼睛,向后精准无比地握住了他的手。
秦意低头看着脚尖,心里禁不住欢喜。
如今言夏不是姐夫,是他夫君。
言夏带上了五套他的新衣裳,装在背篓。
镇上离村子还有些脚程,每日来回不便,秦意住在书院比较方便。
系统一直有个疑惑,“宿主,你是不喜欢大佬吗?”
街上有马车,言夏怕秦意被撞到,让秦意站在里边,他语气很淡:“喜欢。”
系统难以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他有话直说:“但我怎么感觉你其实没那么喜欢,镇上到村子不远,你大可以租一辆马车,可你没有,你让大佬住书院。且上个世界,我仔细观察过了,每次都是大佬主动撩拨你,你才有反应的,你一次都没有主动过,好像连这个都是在完成任务。你只会逞口舌之快,实际行动,没有。”
言夏眼神一凛,“你观察我?”
系统听出言夏语气里的威胁,说话也没刚才那么硬气:“没,没观察,我看到的都是马赛克,所以我都下线休眠,真的没看过。我只是觉得奇怪,人家新婚夫夫,巴不得能无时无刻黏在一起,你倒好,还让人家住书院,刚成亲四天就分房,你就不怕大佬被别的小妖精勾走了。”
“是我自己的原因。”言夏声音很轻。
“啊?”系统恍然,言夏这是在跟他解释,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当然知道是言夏的原因啊,主要是言夏没说是什么原因,没有原因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言夏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准确来说,他不是人。
走了许久,秦意有些饿了,他摸着肚子,问:“你饿不饿。”
“饿。”言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带他进了镇上最有名的酒楼——满堂楼。
店里人多,只剩角落一桌。
两人皆不在意。
言夏点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秦意则是兴致勃勃地听隔壁几桌聊天,都是江湖之事,他没听过,觉得格外有趣。
一位草莽大汉豪迈地喝了口酒,忽然神神秘秘道:“听说了吗,靖王殿下安然无恙地回京了。”
他隔壁桌的一位留着胡子的大叔惊讶道:“回京?不是说他在途中被暗杀了吗,是无影阁的杀手做的,我猜是诚王买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