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上中天,正是吉日。
村长让仵作把棺材打开一半,里面躺着的尸体就这么摆了出来,那张脸死白死白,看上去很是瘆人。
但是村民们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被吓到,还振振有词。
“夏哥儿可真是一表人才,这以后结婚生的孩子那不得跟神仙一样好看。”
“是啊是啊,全村也就只有夏哥儿长得这么好看,村长真是好福气,有个貌美的老婆,生了个帅气的儿子,这倒是儿子又生个帅气的孙子,走出门倍儿有面子。”
村长假装严肃地板着脸,“哪像你们说的神乎,夏哥儿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长得不都一样,别把夏哥儿夸的找不着北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同样的鼻子眼睛嘴巴,放在夏哥儿身上就好看的不行,小时候长得就像是福娃,长大了更是了不得,更多跟神仙似的。”
他们吹得天花乱坠,村长的嘴角想压下去都压不住,还得口是心非地反驳他们,生出这个儿子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眼看吉时马上就到了,村长端来一碗红色的液体,用毛笔沾了沾,在尸体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描绘着颜色,又在眉宇中间点了个红色的痣,令他看上去愈发的妖冶。
等描绘好,尸体唇瓣上的颜色就像棺材板上大公鸡头顶的发冠一样红的发邪。
“新娘子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祠堂大门口,行注目礼。
穿着不合身红色褂子的“新娘”,踏进高高的门框。
新娘头上还盖了一层红盖头,被两个常年下地劳作的五大三粗的妇人一左一右架着进来。
所以他不是用双脚走路,而是他的脚尖。
红色褂子穿在他身上明显小了一个号,非常的紧身,勒着他的身体非常不舒服,扣子更是承受不住,要爆开来似的。
拖进祠堂大厅右边,两个妇人强制性摁着他的膝盖跪在一墙的灵位面前。
此时此刻,闻殊心里有一万只动物奔腾而过,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绝望过。
他今天下午刚跟言夏过了这个剧情,当时他还属于躺赢状态,言夏的骚操作根本轮不到他出手。
但是为什么晚上他会梦见自己成为剧情里被拐卖的大学生!!!
这很不合理!
他深刻体验到想逃逃不掉的绝望感。
村长在村门口把他骗进来,然后又有几个人押着他穿上一身红色的衣服。
那双三寸金莲小鞋实在穿不下,她们就让他穿自己的鞋子,一双格格不入的登山鞋。
盖上红盖头之前,她们还用一根布条把他的嘴巴勒住,使他无法发出求救的声音,只能呜呜的低吼。
但是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就算是他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甚至相信如果他大声呼救,这些村民会更加兴奋,兴奋地看着无助的他。
冥婚看似成为他唯一的结局,他逃不了了。
闻殊不想认命,他先假意答应,保存好体力,准备随时逃出去。
言夏给了他破局的灵感,他可以先把棺材踹翻,然后再用蜡烛把这个祠堂给烧了。
他还在认真计划,压根没注意到村民们对评头论足。
“这新娘子看着可瘦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听说那些城里的女娃子天天喊着减肥,这可不行啊,一减肥,这福气不也就减没了。”
“看着确实瘦,但是你们看她的屁股多大,又大又翘的,屁股大保准生儿子,反正身上的肉可以养养,村长肯定不会亏待他媳妇儿,要吃什么好吃的没有。”
“而且这新娘子细皮嫩肉的,真白啊,城里来的可真是不一样。要是我媳妇儿有这么好的身材和皮肤,我肯定让她天天在床上躺着,甘心伺候她,哪儿舍得让她下地干活。”
“你还担心夏哥儿不会疼他媳妇儿?那一定是放在手心里捧着宠啊,夏哥儿盼着娶媳妇儿都盼了多久了。”
他们的声音一点都没避着人,闻殊被迫打断思绪,他们的话光是听着就让人翻白眼的程度。
瞎说什么话。
他是个男的。
成天到晚生生生,生个毛线,掏出来吓死你们!
闻殊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但是下一秒他就在村民嘴里听到熟悉的名字。
夏哥儿?
闻殊有点懵圈,这个夏哥儿难道是言夏?
不可能这么巧吧,下午是他和言夏一起过的这个剧情,会不会是言夏和他做的是同一个梦?
他拼命伸长脖子想去看旁边棺材,但是棺材放置在板凳上,比他视线的距离高,他根本看不见。
而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小山村,落后到遗像都没有摆放,所以闻殊根本不知道他“嫁”的是什么“人”,只知道是村长早死的儿子。
吉时选在正午,只有正午的阳光才压得住这阴气。
“安静安静,吉时到了。”
两个妇人生硬地把他偏转的头给转回去,村长抱着棺材上的大公鸡,正准备代替他的儿子行礼。
霎那间,天上乌云密布,祠堂内暗了下来,轰隆隆响了几道雷。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有经验的伯公开口笑道:“夏哥儿这是在说他要自己拜堂,不需要他父亲代劳。这还没成亲就开始向着自己媳妇儿了。”
“可不是吗,早就说了夏哥儿是个疼媳妇儿的。”
村长闻言,哭笑不得地把大公鸡抱走,站在一旁。
然后天气又重新变得晴朗。
天气的变化简直比翻书还快。
盖头之下的闻殊目瞪口呆,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操作,他该不会真是被鬼缠上了吧。
原本押着他的妇人也松开他。
下一秒,一只白到不正常的手伸到他面前,闻殊低着头,视线正好能看到这只手。
闻殊吓到下意识想吞咽口水,但是绑住他的布条限制了他的动作,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口水禁不住沿着下巴流到领口,很是狼狈。
他没有任何动作,那只手坚持不懈地等着他。
闻殊顺着手往上想看他的脸,但是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