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所有事情都是草民一人所为,其他人全都是受草民胁迫,不得已与草民同流合污,草民甘愿受罚,请大人饶过其他无辜的人。”
“无不无辜,本官自有判断。”
“是,大人。”
叶承玚把头深深伏在地上,心中无比懊悔,他终究还是,一事无成。
柳青青是他当初不顾一切也要娶回家的,可他什么也没给柳青青。
他自诩身为大哥,要承担家族里的一切,可家族里的许多风波,皆是因他而起。
被问罪也好,最好死死了,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自己的失败了。
但他终究罪不至死。
齐大人判处每人杖刑一百,主谋叶承玚收押十年,其余人为从犯,赎杖后可自行离开。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小女子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民女挨了刑杖,孩子就没人看护了,还请大人网开一面,免除民女刑杖吧。”
“住口!大理寺办案,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有错当罚,有什么可免的。”
齐大人驳回了柳青青的请求,可柳青青实在不想挨这一百刑杖,电光火石间,想起先前赵琳说的话:夫妇一体,夫代妻过,妻代夫过。
“大人,我和叶承玚虽没有夫妻名分,但我二人有夫妻之事,他可以替我挨杖,求大人允准,免除我杖刑,改判到叶承玚身上。”
柳青青赶在衙役动作之前,对齐大人喊道。
说完,怕叶承玚不同意,抓着叶承玚分析利弊。
“叶承玚,不,夫君,你也不想看我们的孩子没有人管吧,你马上就要被收监了,如果我也挨了刑杖,就没有人能照顾我们的孩子了,你想看他被饿死吗?”
柳青青拼命掐着叶承玚的手,希望他能同意替自己的请求,替自己挨了这一百刑杖。
“夫君,求求你了。”
“你别说了。”叶承玚无比艰难的开口说:“我同意。”
柳青青松一口气,叶承玚抽出被她捉住的手,俨然已经青紫,还渗出点点血渍。
柳青青尴尬了一瞬,想伸手帮叶承玚擦一擦。
叶承玚拒绝了她,跪直了身子,对齐大人说:“回禀大人,柳青青虽与我无媒无聘,但已经与我生儿育女,草民心中已视她为发妻,请大人允许,让草民代她承受一百刑杖。”
齐大人此刻,倒是重新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平阳侯世子,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他看了赵琳和叶西洲一眼,见两人都没什么意见,便同意了。
柳青青听到齐大人允许的那一刻,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想到她为了不受刑杖,将叶承玚推了出去,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夫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叶承玚已经不再相信她了,柳青青都能不顾他的死活,让他一个人受两百刑杖,又怎么可能会好好照顾孩子。
如果她肯在家好好照顾孩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兵行险招,来诬告平阳侯夫人。
叶承玚都已经接受自己被赶出家门的事实,打算养好伤之后就去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可柳青青实在太不安分。
她见过侯府的富贵,不愿意再过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就连赵琳施舍给他养伤的别院,她都不愿意离开,还把她父母兄弟姐妹一起接了进来。
叶承玚尚未痊愈就出去找活干,可每次回来,都看见孩子被饿的嗷嗷哭。
明明柳青青和她家人都在,却愣是没一个人去管孩子,就连他好不容易赚回来的钱,也都被他们一家人拿去挥霍了。
叶承玚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是真的忙不过来。
可每回叶承玚去柳青青一家帮忙,都会被阴阳怪气的说:“你还当自己是侯府贵公子呐,随便就想使唤人,想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想办法回去啊。”
叶承玚被逼的没办法,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和柳青青策划了这场阴谋。
但就像之前的很多次,叶承玚所做的一切,在赵琳面前都不懈一击。
叶承玚想着,此后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赵琳和叶西洲了,突然转头跪向了二人。
赵琳愣了一下,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叶西洲伸手扶住她,因为在他看来,叶承玚虽然已经被撵了出去,但这个头,他和赵琳依然受得。
叶承玚抬头,看见赵琳微蹙的眉毛,还有一旁威严的父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昔日种种,一幕幕重现在叶承玚的脑海里,父亲母亲的教诲,明明是那样清晰,可他到底是怎样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一桩桩错事。
“对不起,我错了。”
叶承玚拜了三拜,赵琳下意识伸手,可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叶承玚没敢请赵琳帮他看顾孩子,即便他知道自己进了诏狱,柳青青也不会对孩子好,可他已经没脸再面对曾经的父母了,只能向柳青青服软。
“杖刑二百,我可能命悬一线,即便侥幸能活,也还有十年诏狱生活,孩子就只能由你照顾,希望你能对他尽心。”
“我肯定会尽心的,你放心吧。”
柳青青不敢说不尽心,她怕叶承玚现在反悔。
叶承玚闭上眼睛又睁开,自从方才清醒过来,他再看柳青青,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喜欢。
或许这喜欢,不是因为刚才清醒了才没有的,而是从他们被放弃的那一刻起,从他们需要自食其力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喜欢,就已经在被消耗了,而刚刚,恰好消耗完了而已。
想到这,叶承玚苦笑一声,两声,三声……最后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果然是生在象牙塔里,身在福中不知福。
年少不经事,一经事,便是一错再错,如果他当初听劝,如果他当初不是非要和自己的母亲对着干,如果……
齐大人看叶承玚已经有些疯癫了,而赵琳的眉头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齐大人害怕赵琳一个心软,让他驳回刚刚的判决,那他这大理寺卿,当的也就太没面子了,于是赶紧命人把叶承玚一行人拉出去行刑。
“从犯柳青青,你夫叶承玚替你受过,二百杖下去,本官不保证人还能活着,你可要替你夫君赎杖。”
柳青青一时哑然,她手里哪有银钱。
叶承玚看出她的为难,主动说:“回大人,不赎杖。”
“主犯叶承玚,你可要想好,二百刑杖,绝非儿戏,本官说不保证你能活着,也不是儿戏。”
叶承玚则是深深拜了一下,说:“回大人,草民家中拮据,确实没有钱赎杖,唯一一点银钱,草民想留给夫人和孩子生活,请大人看在草民即将行刑的份儿上,许草民再说几句。”
齐大人叹了口气,许是对叶承玚也生出了一点同情,好好的天之骄子,结果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