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邦来朝
北京城,九月初八。
天还没亮透,正阳门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卖糖葫芦的、炸油条的、捏面人的小贩全都不做生意了,一个个踮着脚尖往城门方向张望。
\"哎哟喂!快看快看!\"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大爷指着远处直嚷嚷,\"那帮穿金戴银的,是不是暹罗国的?脑袋上顶那么大个金冠,脖子不酸啊?\"
旁边卖糖人的小贩乐了:\"您老这就不懂了吧?人家那是国王!您瞧后头跟着的那群,抬箱子的、打扇子的,全是伺候他的!\"
正说着,一阵鼓乐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队穿着兽皮、头插羽毛的黑皮肤使节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身后还牵着一头长颈鹿!
\"我的亲娘诶!\"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惊得直拍大腿,\"这长脖子怪是啥玩意儿?咋跟画儿里的麒麟似的?\"
旁边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赶紧显摆:\"大娘,这叫'麒麟兽',是非洲麻林国进贡的祥瑞!皇上见了准高兴!\"
正阳门大街两侧的茶楼酒肆全挤满了人,二楼雅间的窗户全被财大气粗的商人包了。聚仙楼的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各位爷,今儿这观礼座儿,十两银子一位!要酒菜另算!\"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朝鲜使团到了!\"
只见一队穿着素白袍子的使臣缓步而来,最前头的老者手捧一个鎏金盒子,里头装着他们最珍贵的贡品——千年人参。
\"切,又是人参!\"一个嗑瓜子的闲汉撇撇嘴,\"去年不也送的这个吗?\"
\"你懂个屁!\"旁边立刻有人反驳,\"这可是长白山深处挖的,据说能起死回生!皇上龙体康健,全靠这个!\"
正吵吵着,远处又传来一阵喧哗。这次来的使团格外特别——八十九个倭国\"国王\",穿着各式各样的破烂盔甲,你推我搡地往前挤。
\"松平家的!你踩我脚了!\"
\"放屁!明明是你挡我路!\"
几个鸿胪寺的官员急得满头大汗:\"各位藩主!按规矩要按进贡多少排序!\"
\"我去年进贡了五百斤白银!\"
\"我进贡了八百斤!还有二十个美女!\"
眼瞅着这群矮个子要打起来,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赶紧上前维持秩序。一个老兵油子小声嘀咕:\"得,又来了,每年朝贡都得打一架...\"
紫禁城里,八十岁的隆庆帝坐在龙椅上,乐得假牙直颤:\"好啊!好啊!朕这辈子值了!\"
底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贾环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排,眯着眼睛看热闹。礼部尚书凑过来小声说:\"贾阁老,今年来了三百八十六国,创纪录了!\"
贾环捋着胡子笑:\"这才哪到哪?等再过几年,蒸汽船造好了,美洲、欧洲的使节也得来!\"
正说着,司礼监太监高声宣布:\"万邦使节,进献贡品——\"
刹那间,鼓乐齐鸣。各国的奇珍异宝被一一抬上殿来:暹罗的象牙、西域的汗血宝马、南洋的香料、西洋的自鸣钟...最绝的是奥斯曼帝国送来的——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那鹦鹉站在金架上,突然扯着嗓子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笑得直拍大腿:\"赏!重重有赏!\"
贾环看着这盛世景象,突然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刚穿越时的样子,不由得喃喃自语:\"爹,您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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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倭国的下场
\"砰!\"
倭国使团住的驿馆里,又是一声巨响。
贾环刚下朝,正坐着轿子路过,听见动静,掀开帘子一瞧——好家伙!驿馆院子里,两个穿着破旧盔甲的倭国\"国王\"正扭打在一起,旁边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使节,有鼓掌的,有下注的,还有趁机偷对方贡品的。
\"松平老贼!你竟敢偷换我进贡的白银!\"一个矮个子藩主满脸是血,死死揪着对方的发髻。
\"八嘎!明明是你先克扣我的硫磺!\"另一个胖藩主也不甘示弱,张嘴就咬对方的手。
贾环看得直乐,干脆让轿夫停下,慢悠悠掏出烟袋锅子,蹲在驿馆门口看戏。
这时候,鸿胪寺的小吏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贾阁老!您快管管吧!这都打第三回了!再这么闹下去,皇上该怪罪了!\"
贾环吐个烟圈,笑眯眯地问:\"这次又为啥?\"
小吏苦着脸:\"还能为啥?排位子呗!松平家说他们进贡了五百斤白银,该站前排;岛津家说他们进贡了六百斤,该站他们前头...结果一查账本,两家都在账目上做了手脚,实际进贡的连三百斤都不到!\"
正说着,院子里\"哗啦\"一声——不知是谁把贡品箱子掀翻了,白花花的银子滚了一地。顿时,所有倭国使节眼都绿了,也顾不上打架了,全都趴在地上抢银子。
\"我的!这是我的!\"
\"八嘎!那是我垫箱底的!\"
贾环看得直摇头,转头问小吏:\"现在倭国到底多少个'国王'来着?\"
\"回阁老,八十九个。\"小吏掰着手指算,\"比去年又多了仨——上月九州那边又分裂出三个小藩,为了能来朝贡领赏,都自称是'国王'。\"
贾环忍不住\"噗嗤\"乐出声。这招\"分而治之\"他用了二十年,效果比预想的还好。现在的倭国,别说造铁炮了,连像样的锄头都造不出来——大点的铁矿都被不同的藩主霸占着,谁都不让谁开采。
正说着,驿馆里又冲出个满脸麻子的藩主,举着把生锈的武士刀大喊:\"诸君!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恢复幕府!\"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后面飞来的茶壶砸中脑袋,\"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恢复你个头!\"一个独眼藩主跳脚大骂,\"当年幕府就是被你爷爷推翻的!\"
贾环看乐子看够了,敲敲烟袋锅子准备走人。临走前吩咐小吏:\"记下来,今年赏赐给倭国的绸缎,全换成红色的。\"
小吏一愣:\"这是为何?\"
贾环眨眨眼:\"红色显眼啊。等他们回去抢赏赐的时候,打起来咱们在海上都能看见,多热闹!\"
轿子走远了,还能听见驿馆里的叫骂声。贾环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心想:这倭国啊,算是彻底没救了。前阵子水师来报,说本州岛两个藩国为了抢一片竹林,用竹枪打起来了,死了三十多人——而他们要抢的竹子,原本是用来做马桶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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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海外风云
这时候的大明,那真是日不落帝国。南洋总督府的报告写得那叫一个喜庆:\"禀皇上,爪哇岛的汉人已经过半啦!那些土着现在都以说汉话为荣呢!\"
最绝的是大洋洲。几个福建商人喝着椰子酒在悉尼港吹牛:
\"老李,还记得二十年前咱们刚来的时候吗?\" \"咋不记得!现在这地方,衙门是咱们的,学校教四书五经,连酒馆都改叫'悦来客栈'了!\"
正说着,一队土着孩子蹦蹦跳跳过去,嘴里还背着《三字经》呢!
四、林家香火
\"老爷!老爷您醒醒!\"
吴氏攥着林如海枯瘦的手,眼泪把绣着缠枝莲的锦被打湿了一大片。三年前贾政走的时候,林如海就瘦了一圈,如今更是只剩下一把骨头。
\"爹!\"林璋扑通跪在床前,身后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哭成一团。十五岁的林家小妹攥着大哥的官服下摆,抽抽搭搭地问:\"大哥,爹是不是要去找姑父了?\"
林如海忽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亮得吓人。他哆嗦着指向书案:\"璋儿...那个红木匣子...\"
林璋连滚带爬地捧来匣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奏折草稿。最上头那本墨迹犹新,写着《江淮水患疏》。
\"要...亲自盯着放粮...\"林如海喉咙里呼哧作响,\"那些胥吏...惯会在斗上做手脚...\"
吴氏哭得更凶了:\"都这时候了还惦记公务!您倒是想想咱们这一大家子啊!\"说着把躲在最后头的幼子往前推,\"您看,小五的秀才功名还没...\"
林如海突然笑了。他颤巍巍地从枕下摸出个荷包,倒出五颗蜜饯:\"来...爹答应过的...\"五个孩子愣愣地接过果子——这是他们小时候背会《论语》才能得的奖赏。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林璋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姑父贾政抱着年幼的黛玉站在林家门槛外。那时候父亲说:\"人活一世,总要给后世留点...\"
话没说完,林如海的手突然垂了下来。卧房里霎时哭成一片,只有那本《江淮水患疏》静静躺在锦被上,被漏进来的雨滴洇湿了边角。
三个月后,林家门口挂上了\"忠孝传家\"的御赐匾额。吴氏看着五个孩子跪在祠堂里上香,忽然发现供桌上多了样东西——那个装着蜜饯的旧荷包,就摆在林如海灵位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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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贾府新生代(扩写版)
1. 贾琏的机器厂
\"二爷!二爷!工部又派人来催了!\"
贾琏正趴在图纸上打盹,被小厮兴儿这一嗓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刚蒙蒙亮,机器厂的烟囱已经冒着黑烟,工人们早开始干活了。
\"催催催,催命呢?\"贾琏骂骂咧咧地抖开图纸,\"告诉他们,新式纺纱机的齿轮还得再调,现在转起来跟驴拉磨似的,吱呀乱响!\"
兴儿苦着脸:\"可工部的大人说,要是再拖,西洋人就要抢先了......\"
\"放屁!\"贾琏一拍桌子,\"他们那破机器,纺出来的线比麻绳还粗!\"
他抓起炭笔,在图纸上狠狠画了几道,又抬头问:\"对了,兰哥儿那边来信了吗?\"
\"来了!\"兴儿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兰大爷说,南洋的海盗窝已经端了三个,缴获的银子足足装了五船!\"
贾琏咧嘴一笑:\"这小子,比他老子强!\"
2. 李纨的诰命
李纨站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地扶正凤冠。这顶诰命夫人的头面,是贾兰升任海军提督后,朝廷特意赏的。
\"太太,您今儿真精神!\"素云笑着替她整理霞帔。
李纨轻轻叹了口气:\"要是珠大爷还在......\"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
素云赶紧岔开话:\"太太,您瞧,外头那些夫人小姐们,都等着给您贺喜呢!\"
李纨擦了擦眼角,挺直腰板走出去。院子里,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一干女眷早已候着,见她出来,纷纷行礼道贺。
\"大嫂子如今可是咱们贾府的头一份儿了!\"王熙凤摇着团扇笑道,\"兰哥儿出息,您这当娘的也跟着风光!\"
李纨淡淡一笑:\"都是托老太太和老爷们的福。\"
她没说出口的是——当年守寡时,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她\"没指望\"。如今,她的儿子成了朝廷重臣,而她,也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3. 贾芸的烦恼
贾芸蹲在工部衙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愁眉苦脸地啃着烧饼。
\"芸二爷,您怎么在这儿蹲着?\"小红拎着食盒路过,惊讶地问。
贾芸叹了口气:\"别提了,工部那帮老爷们,非要让我三天内画出新式织布机的图样,可我这脑子......\"
小红眼珠一转:\"您怎么不去找环三叔?他点子最多了!\"
贾芸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他忘了!\"
他三两口吞下烧饼,拔腿就往西山跑。到了大明皇家学院,正赶上贾环在给学生讲课。
\"环三叔!救命啊!\"贾芸冲进去,把工部的难题一股脑倒出来。
贾环听完,摸着胡子笑了:\"这有何难?你去找琏二哥,他那机器厂里有个叫'弹簧'的玩意儿,装到织布机上,保准比工部那帮人想的强十倍!\"
贾芸眼睛一亮,转身就跑。贾环在后面喊:\"记得请我喝酒!\"
4. 贾府的族学
贾府的族学如今已经成了京城一景。每天清晨,都能听见朗朗读书声从院子里飘出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贾政要是还活着,准得乐开花。当年他坚持办的族学,如今不仅教四书五经,还增设了算学、格物、航海等新科目。最厉害的是,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十个里有八个能中举!
贾琏有时候路过,会站在窗外听一会儿。有一回,他听见先生在讲:\"这蒸汽机的原理,就跟烧水壶一样......\"
他忍不住笑了:\"这帮小子,比我们当年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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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下第一学
贾家的族学,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原先那几间小院子,早就不够用了。贾环站在族学门口,看着乌泱泱的学生挤在院子里背书,连廊下都坐满了人,忍不住摇头叹气。
\"二爷,再这么下去,咱们连站的地儿都没了!\"管事的小厮苦着脸道。
贾环摸了摸下巴,忽然一拍大腿:\"走!去西山!\"
——
西山那片地,原本是某位勋贵的庄子,后来家道中落,便卖了出来。贾环二话不说,直接砸银子买下,又请了工部最厉害的匠人,照着国子监的格局重新设计。
开工那天,贾兰正好回京述职,特意骑马过来看。
\"环叔,您这是要建个多大的学堂?\"贾兰仰头看着图纸,咂舌道。
贾环笑眯眯地指着图纸:\"喏,这边是文学院,那边是理学院,后头还有实验室、藏书楼、演武场……\"
贾兰听得直瞪眼:\"这哪是学堂?这都快赶上半个翰林院了!\"
贾环拍拍他的肩:\"兰哥儿,你如今在海军带兵,可知道咱们大明的战船为何能远胜洋人?\"
贾兰想了想:\"因为咱们的炮更猛?\"
\"错!\"贾环摇头,\"是因为咱们的工匠懂算学、懂物理!打仗不是光靠蛮力,得靠脑子!所以这学堂,不光教四书五经,还得教天文地理、机械算学!\"
——
半年后,新学堂落成。
学生们一进门,全傻眼了——光是藏书楼就有七层高,里头的书架子一眼望不到头。更别提那实验室,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仪器,连洋人传教士看了都啧啧称奇。
\"先生,这铁疙瘩是干啥用的?\"一个学生指着台蒸汽机模型问。
贾环捋着胡子笑道:\"这叫'火轮机',烧水就能自己转,将来或许能代替人力拉磨、纺纱呢!\"
学生们听得半信半疑,可没过多久,他们就亲眼见识了这玩意儿的厉害——贾环带着他们造了个小模型,烧开水后,那轮子果然\"呼哧呼哧\"转了起来,把一袋米磨成了粉。
\"神了!\"学生们惊呼。
——
消息传出去后,连国子监的祭酒都坐不住了,亲自跑来参观。
\"贾大人,您这学堂……怕是比国子监还气派啊!\"祭酒酸溜溜地说。
贾环笑而不语,只是带他去了实验室。
祭酒一进门,就看到几个学生正围着台奇怪的机器争论不休。
\"这是在做什么?\"祭酒好奇道。
\"回大人,我们在算炮弹的轨迹。\"一个学生恭敬道,\"贾先生说,只要知道初速度和角度,就能算出炮弹落点。\"
祭酒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这……这不是奇技淫巧吗?\"
贾环微微一笑:\"大人,若这算奇技淫巧,那咱们大明的火炮为何能百发百中?\"
祭酒哑口无言。
——
又过了几年,这学堂的名声越来越大,连隆庆帝都惊动了。
\"听说贾爱卿的学堂,连洋人都抢着来求学?\"皇帝饶有兴趣地问。
贾环躬身道:\"回皇上,如今有波斯、天竺等国的学子在此就读,臣按他们的所长,分科施教。\"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赐名\"大明皇家学院\",并拨专款扩建。
——
许多年后,当世界各国的学者提起这所学院时,仍会肃然起敬。
\"知道吗?大明的蒸汽机、望远镜,甚至最新式的炼钢法,都是从那所学院出来的!\"
\"难怪他们的海军能横行四海……\"
而学院门口的石碑上,始终刻着贾环亲笔题写的四个大字——
\"经世致用\"
七、白头偕老(扩写版)
林黛玉活到九十三岁那年,身子骨终于撑不住了。那年春天来得特别早,潇湘馆外的老桃树开得比往年都艳,粉红的花瓣落了一院子,像是特意为她铺的红毯。
\"老太太,您看这花开得多好。\"重孙女巧姐儿捧着新摘的花枝进来,十五六岁的丫头生得跟黛玉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黛玉靠在软枕上,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花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不爱这些热闹花...\"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咳嗽。贾环赶紧从外屋进来,九十四岁的老头子腿脚倒还利索,手里端着药碗:\"玉儿,该吃药了。\"
满屋子的儿孙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最小的曾孙子扒着门框不肯走,被他娘硬拽着耳朵拉走了:\"没眼力见儿的,让你太爷爷太奶奶说会儿私房话!\"
黛玉就着贾环的手喝了药,突然笑了:\"你还记得那年...我嫌药苦,你把蜜饯藏在袖子里...\"
\"怎么不记得!\"贾环掏出手帕给她擦嘴,\"结果蜜饯化了,黏得我袖子里全是糖浆,被父亲好一顿训。\"
窗外一阵风吹过,桃花瓣扑簌簌往屋里飘。黛玉忽然抓住贾环的手:\"环哥儿...我昨儿做梦了...\"
贾环心里一紧。这些年黛玉身子虽弱,精神却一直清明,已经很久不说这些糊涂话了。
\"我梦见自己...孤零零死在潇湘馆...\"黛玉的眼睛亮得出奇,\"紫鹃哭得快断了气...宝玉...宝玉他在外头娶亲...\"
贾环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紧紧攥住妻子枯瘦的手:\"胡说什么!咱们这不是儿孙满堂吗?你看巧姐儿都会绣嫁妆了!\"
黛玉的目光扫过屋里——墙上挂着全家福,那是去年她九十大寿时画的。四代同堂,足足五十八口人。多宝阁上摆着各地送来的寿礼,有兰哥儿从南洋带回的珊瑚,有琏二侄孙从机器厂特制的自鸣钟...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床头那方旧手帕上。那还是当年贾环送她的定情信物,洗得发白了,边角都起了毛边,却始终舍不得扔。
\"我这辈子...值了...\"黛玉的声音越来越轻,\"就是...舍不得...\"
贾环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听见最后一句:\"下辈子...还找你...\"
老太太的手突然一松,那方旧手帕飘落在地上。窗外的桃花猛地被风吹进来,落了满床满身,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
贾环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巧姐儿探头进来:\"太爷爷,该...\"话没说完就哭出了声。
三天后发丧,来吊唁的人从荣国府大门一直排到街口。贾环穿着孝服站在灵前,看着满堂的儿孙,突然想起七十多年前那个雪天,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给黛玉送手帕时的情形。
\"父亲...\"大儿子担忧地扶住他。
贾环摆摆手:\"我没事...你娘她...走得安心...\"
说是不哭,可晚上守灵的时候,九十四岁的老头子还是抱着那方旧手帕哭得像个孩子。
这一哭就是三年。每年清明,贾环都亲自去扫墓。第三年那天,他破天荒地换了身新衣裳,还把儿孙们都叫到跟前。
\"族学的校训...一个字都不许改...\"他喘着气交代,\"倭国的课本...要定期检查...还有...南洋那边的...\"
话没说完,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直勾勾望着门口:\"玉儿?你来接我了?\"
儿孙们回头看去,只见一阵穿堂风吹过,带起几片桃花瓣。再回头时,老爷子已经含笑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方旧手帕。
下人们后来都说,那天看见两只白蝴蝶从老太爷房里飞出来,在桃花树上绕了三圈,才往西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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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黄粱一梦
\"贾环!上课睡觉还流口水!\"
贾环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在大学教室里。教授正讲着:\"大明皇家学院的建立,是世界教育史上的奇迹...\"
他摸了摸脸,全是泪水。讲台上,教授还在滔滔不绝:\"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贾环提出的'分科教学'制度...\"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贾环恍惚看见一个白发老头在对他笑。他悄悄掏出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写下:\"正己正人,天下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