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粘稠的墨汁包裹全身，林寒的耳膜被尖锐的蜂鸣声刺穿。
右臂的断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血腥味在防护面罩里弥漫着。
他摸索着抓住腰间的战术手电，冷白的光束劈开混沌，映照出悬浮在空中的能量结晶。
那些棱形的冰晶正在重组，折射出十二个不同角度的自己。
“陆教授！”
他喊道，声音在球形空间内撞出回音。
三十米外的控制台旁，江天野佝偻的身影正在疯狂捶打着仪表盘。
老人的防护服渗出冰水，结霜的镜片后双目赤红：“系统锁死了……湮灭器倒计时停不下来！”
林寒的视线扫过穹顶，发现青铜导管交织成的荆棘网中央，陆云漪的身体正被淡金色的光流缠绕，如同困在琥珀中的飞蛾。
她的右臂已完全透明，皮肤下浮现出与黑塔纹路相同的几何图案，长发在能量场中无风自动。
“带我上去。”
军人说着扯断缠在腰间的登山索，金属卡扣在冰面上刮出一串火星。
他踉跄着冲向最近的青铜立柱，作战靴踩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血印。
这时，江天野突然拽住了他的背包带，枯瘦的手指几乎掐进布料：“那罗盘！你祖父的罗盘！”
他惊呼道，林寒闻言后背瞬间绷紧。
他摸向战术腰带内侧，察觉到黄铜罗盘的表面正在发烫。
二十年来从未动过的指针却在此刻疯狂旋转，并最终死死指向他的心脏位置。
冰凉的金属边缘烙着1938年的铭文，那是祖父林振声参加南极探险时留下的遗物。
这时，球形空间突然震颤。
悬浮的陆云漪睁开了双眼，瞳孔已变成淡金色。
她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中炸响：“黑塔在筛选载体……林寒的血脉是钥匙……”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警示，十二道湮灭器的光束突然穿透了冰层。
蓝白色的能量束在穹顶交汇，灼烧出焦黑的裂痕。
江天野扑向控制台，老式防护服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还剩四十七分钟！必须切断能量供给！”
林寒的右手按在罗盘表面，黄铜指针突然刺破了他的皮肤，钻心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
鲜血顺着罗盘纹路蔓延，激活了隐藏在内部的机械结构。
在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中，指针盒猛地弹开，并露出镶嵌在底座的黑色晶石。
“这是星核碎片……”
陆云漪的声音变得缥缈，她透明化的身躯开始消散，“用它与黑塔共鸣……”
军人只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狂跳不止，他想起童年时祖父书房里那本锁着的日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南极冰层的素描图。
此刻手中的晶石与素描边缘的涂鸦完全一致，那些曾被当作童言稚语的警告，正化作现实。
就在这时，江天野突然撞开了林寒。
老人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正在崩塌的穹顶：“看导管！”
林寒抬头，发现青铜荆棘网的中心位置，暗红色能量流正在汇聚成漩涡。
罗盘晶石突然浮空，在黑塔能量场中投射出全息影像：
1938年的探险队正跪在冰原上，为首的林振声将同样的罗盘按进胸膛。
“原来这就是代价……”
军人顿悟，扯开破碎的作战服。
染血的绷带下，心口皮肤浮现出与罗盘相同的纹路。
他终于明白祖父为何终生佩戴这个物件，那些所谓“南极风寒”导致的早逝，不过是掩盖真相的谎言。
这时，陆云漪的身躯已消散了大半，仅剩的头颅发出最后的警示：“钥匙激活需要双向连接……”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吞没了她的话语，湮灭器的能量束击穿穹顶，冰川融化的洪水倾泻而下。
林寒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了控制台边缘，罗盘晶石在掌心灼烧出焦痕。
江天野的嘶吼正从水幕后方传来：“接住这个！”
老人掷来的金属箱砸中林寒的肩膀，箱体表面的冰晶玫瑰标志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
二十年前……江小满团队封存的应急装置。
军人用牙齿撬开锁扣，淡蓝色的中和剂在玻璃管中沸腾。
“注射进主导管！”
江天野喊道，声音混着咳嗽。
他半个身子泡在冰水里，正用冰镐卡住即将闭合的闸门，“中和剂能暂时瘫痪黑塔！”
这时，林寒的右手突然失去了知觉。
罗盘晶石迸发的能量流顺着血管蔓延，导致他皮肤下的纹路亮如熔岩。
他咬碎后槽牙的神经刺激剂，总算在剧痛中恢复了清醒，并握着中和剂冲向能量漩涡。
黑塔核心在此刻突然暴动，青铜导管如活蛇般绞向入侵者，林寒的战术手电被瞬间击飞。
在绝对的黑暗中，他凭着肌肉记忆闪避攻击，作战服被锋利的导管边缘割成碎布。
冰水灌入靴筒，血液在低温中凝结成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
“左上方！”江天野的吼声为他指明了方向。
林寒在湍流中跃起，右臂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当中和剂的针头刺入主导管接口的瞬间，一股淡蓝色液体与暗红能量轰然相撞。
球形空间瞬时亮如白昼，同时在他的视网膜上烙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黑塔基座的冰层下，无数文明废墟正在缓缓旋转。
此时，陆云漪的残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侧。
她的指尖穿透现实与能量的界限，并点在林寒心口的纹路上：“看碑文……”
疼痛化作信息洪流。
军人的意识被拽入深渊，他看到四十六亿年的文明更迭：
恐龙时代的星空观测台沉入海底，亚特兰蒂斯的水晶穹顶被冰川掩埋，玛雅人的黄金齿轮在岩浆中熔化……
每个文明的墓碑上都刻着同样的警告。
黑暗尽头亮起微光。
林寒的罗盘晶石悬浮在虚空中，祖父的声音却跨越时空响起：“钥匙不是工具……而是觉悟……”
现实中的爆炸将他拉回躯体。
中和剂正在发挥作用，黑塔核心的搏动逐渐微弱。
江天野拖着断腿爬来，他冻僵的手指按在军人心口：“纹路在消退……成功了？”
林寒低头看去，发现心口的罗盘纹路的确在淡化，但掌心晶石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他望向正在消散的陆云漪，突然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黑塔基座浮现的文明碑文，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此时，冰层深处正传来新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