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老茶楼里,桐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
陆明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血腥味混着陈年茶垢的气息。
白砚舟的右手按在腰间短刀上,左手捻起门框上挂着的一截红绳。绳头上沾着暗红色的粉末,在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朱砂混着香灰,”他低声道,“不超过一个时辰。”
茶楼大堂空荡荡的,八仙桌上的青瓷茶盏还飘着热气。陆明伸手试了试温度,指尖沾到一层细密的黑色颗粒。
\"阴符砂。\"他皱眉,“是鬼婆子的东西。”
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两人对视一眼,白砚舟的靴尖刚踏上楼梯,整座茶楼突然剧烈震颤!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挂在墙面的八卦镜\"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镜面碎裂的刹那,陆明看到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满脸血污的老者——
这是刽子手?
二楼的景象让陆明倒吸一口凉气。
刽子手仰面倒在血泊中,七枚古铜钱深深嵌在他胸口,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诡异的是,他右手死死攥着一把白米,米粒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七煞钉魂...\"白砚舟蹲下身,指尖悬在铜钱上方,\"是相骨匠的镇魂术。\"
刽子手的眼皮突然颤动,浑浊的眼珠转向两人。他张了张嘴,涌出的却是黑红色的血沫。陆明急忙俯身,听到气若游丝的声音:
\"九匠...有叛徒...\"
白砚舟突然按住陆明肩膀。只见刽子手的左手正艰难地移动,蘸着血在地板上画符号——是个残缺的铜钱图案,边缘带着锯齿状的裂痕。
\"不止...一个...\"刽子手的瞳孔开始扩散,“他们在找...找...\"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铃声。刽子手的身体剧烈抽搐,七枚铜钱同时没入胸膛!他用最后力气抓住陆明的衣襟,指甲深深掐进布料:
”小心...铜钱...\"
手臂颓然垂落,白米从指间洒了一地。陆明这才发现,每粒米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是招魂米。
白砚舟从死者腰间取下一块槐木牌,上面用血写着\"子时三刻\"。翻过来,背面刻着幅简图:七盏油灯围成一个圈,中间是口棺材。
“不是普通的镇魂阵。”陆明声音发紧,“是炼魂灯。”
窗外雨势渐猛,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墙角那几道拖痕——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物件爬行过,留下蜿蜒的血迹和零星的红绳。
白砚舟用刀尖挑起一根红绳,绳头上粘着些暗红色碎屑:“是皮影的残片。”
陆明走到窗前,雨水打在脸上。对面的屋顶上,隐约可见几个湿漉漉的脚印,脚尖朝着城隍庙方向——那里是剃头匠的铺子。
“该去会会九匠了。”陆明握紧那袋染血的招魂米,“查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白砚舟突然拽着他后退一步。
只见刽子手的尸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顶出一个个凸起。
\"尸蛊。\"白砚舟的刀光闪过,七枚铜钱从尸体胸口激射而出,钉在房梁上排成勺形。每枚铜钱孔中都钻出一条红头蜈蚣,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自燃成灰。
陆明从地上捡起最后那枚没入地板的铜钱,发现背面刻着\"七\"字。铜钱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与刽子手画的图案完全吻合。
雨幕中,隐约传来唢呐声。白砚舟的刀突然自己震动起来,刀身映出远处屋顶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手里拿着唢呐,腰间却别着相骨匠的卦盘。
\"走。\"白砚舟推开后窗,“先去找剃头匠。”
陆明最后看了眼刽子手的尸体。
刽子手大睁着的眼睛里,倒映着房梁上那盏摇晃的桐油灯,像两簇不肯熄灭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