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唔,这信鸽......飞得远,耐力强,炖出来就是不烂,有点嚼劲!”
钱老牙口尚好,一边啃着鸽子腿一边评价道,看到许多多吃太快差点噎着,还给她盛了一勺汤,劝解说:
“小女孩啊,多喝点汤,鸽子汤尤其补气。”
“不要。”
许多多一扭头。
钱老评价道:“这丫头就是倔。”
他又看向李锐,
“小伙子家是哪里,当年下乡也没见过你这个饭量的,我说你别撑着,我家米可不多了。”
李锐说鲁南。
“哦,革命老区啊,有些年头没去了,现在发展怎么样?”
这老头吃饭不多,话还不少,不过涉及到维护家乡声誉的话题,那李锐可有的说了:
“我们那边经济不错,人口比泉城都多,主要人工费便宜,现在建了很多工厂,而且做小百货加工的也多,要是再过几年,那就是南义乌、北鲁市的局面。”
“吹吧你就。”钱老不以为然。
“哎?别不信,打赌也行,很多大厂都是南方老板过来投资的,那叫什么来着,哦,营商环境比其他地市都强。”
“营商环境,”钱老跟着念了一句,琢磨一会,还想再问:“你说的这营商环境......”
李锐看到许多多正在对那盘辣炒干煸鸽子使劲儿,一大盘都快没了,就剩些干辣椒,赶紧说:“喂,女生不能吃太辣的,那什么,给我留点,你吃那个叉烧不行啊?”
许多多不答话,辣得嘴角冒油两腮通红还不停。
靠,一说话就耽误吃饭,李锐立马加入抢菜大战。
老头平时家里不算热闹,和家人关系冷淡,早年心思都放在学术上,如今偶尔有之前的学生上门看望,但学生们现在很多都在当导师了,也忙,所以平时还是一个人生活为主,否则也不至于天天训鸽子。
现在看着两个年轻小孩在那张空寂了许久的餐桌上用筷子打架,又觉得闹腾得烦人,想起来这顿饭还是因为自己死了鸽子,他脸上露出苦笑,不过跟小孩子一起吃饭倒是带动了食欲,他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两块羊肚菌。
李锐一边吃一边夸:“嗯,这个盐焗的也不错,入味儿......有些苍蝇馆子的菜比大酒店还强。”
“唔,大俗就是大雅嘛。”
最后收尾,不出意外是由李锐风卷残云,这顿饭也是他打电话把小区门口那家餐馆的老板叫过来,又带了鸽子回去加工的,连餐具都是餐馆那边送的,钱老家里只蒸了米饭,所以吃完饭也要给人家还回去餐具。
李锐把几个盘子和盛汤的大碗一收拾,放进食盒里,往踏板车前面一塞,朝钱老挥挥手:“回去吧您老。”
许多多捧着小肚肚也在车上挥手:“钱爷爷再见。”
要不是许多多弄死了他的鸽子,说不得老头得给姑娘寻摸个见面礼,现在想起来一阵肉疼,于是就没有好脸色地摆摆手。
许多多可不管那么多,催促李锐出发,还让他朝前点,本来俩人中间就隔着书包,挺占地方,吃撑了更容易挤着肚子。
“小李,明天还得来给我干活!”
“啊?”
“啊什么,糟践我一窝的鸽子,吃饱拍拍屁股就走了?”
“哦。”
哥们儿真特么纯躺枪,李锐一拧油门,踏板嗡嗡地蹿了出去,打算把食盒给饭馆送去,不过要把后面这丫头先放心。
到了学校门口,许多多满足地打个饱嗝,问道:“李锐,咱们什么时候再吃鸽子啊?”
“这顿还没消化,就想下一顿,你还是想想啥时候还我钱吧。”
“你先给我七千。”
“你说啥?”
“我跟你借的是一万,用了3000,你现在还欠我7000。”
“你又没花到那些!”
“小气!”许多多掐着李锐的书包系带尖叫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钱,反正你先借我!”
“靠,我真是......说好下个月还啊。”
“当然了,哼!”
“呐,钱给你,一会我还有事儿,赶紧下车。”
李锐从包里掏钱,赶紧把许多多撵下去,不知为啥,他从钱老头篱笆院里出来之后,就感觉后背有些发紧,跟上次被苗保林那几个人盯梢的状态差不多,来回扫视周围,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随手拿出手机瞟了眼,看到几个未接电话。
完蛋!
下午有课!!
妈的也不知道点没点名,被抓到可是有挂科的风险的,走了两步又调头回来:“把你手机号给我。”
许多多:“啊?”
李锐语气不善地说:“啊什么,难道我明天自己去干活,这可是你的锅。”
“哦,135xxxx7000。”
李锐记下手机号,扭头离开,金融班的课程和经济班有时候重合有时候分开,许多多背着书包往另一个学校里面方向走。
路上有个易拉罐,她一边走一边踢,咂摸咂摸嘴儿,中午这顿饭吃的真过瘾啊,下次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让李锐出钱吃全鸽宴就好了,哼,李锐这个小气鬼,才借一点钱,竟然吼我,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肯定给他车胎放气!
许多多扬扬小拳头,随后摸到兜里的钱,忽然又转怒为喜,她这个星期又能买很多好吃的,也可以给小狸买很多好吃的。
小狸是许多多给那只狸花猫取的名字,虽然被钱老头一顿吓唬不知跑到哪去,但是许多多知道它的窝在哪里,它肯定还要回家,想到这一点,她转了个方向,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过了几分钟,一个打扮清纯的女生停在刚被许多多踢飞的易拉罐旁边,拨通了电话:
“许总,多多刚从钱教授家里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去上课了。”
电话那头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那老头没骂人?”
“没有,和多多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应该是她朋友,他们给钱教授修了鸽子楼,然后在他家里待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我看到饭店的人来过,刚刚钱教授把他们从家里送出来,然后两个人分开了。”
“一个男生......”那头沉吟一会,说道:“让阿木调查一下他,安排阿秋给钱老头送点礼物,你继续看着多多。”
“好的,知道了。”
许昌时站在一处办公室的巨幅全景落地窗前,眼神落到黄浦江对面的某处建筑上,但并没有聚焦,而是在心里复盘了一下这个事情,本来打算让多多这丫头吃个亏,改改她的性子,所以放任她闯祸,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找别人帮忙,多少是进步了点,只是找别人帮忙都没告诉自己爸爸,这......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许昌时略显无奈的表情,但这带有温情的一面,永远是留给家人的,甚至是只留给女儿,只有手底下的人才会知道这位许总的杀伐决断和凌厉攻势,狠辣不足以形容他的绝情,倾家荡产的竞争对手和跳楼的背叛者,每一个都成为他传奇经历的血腥背书。
尽管黄浦江对岸的风景富丽堂皇,但他身后的办公室装修却中规中矩,甚至透出一股“老气”,最引人瞩目的当然不是那些普通的书柜、沙发和字画,而是仅有这装进黄浦江全景的落地窗,许昌时站在窗前,只花了一分钟就把女儿的事情想通放下,表情重新冷峻起来,转身大步推开门。
“叫老余带上他的人来会议室。”
“收到,许总。”秘书答应一声,起身小跑前去通知。
山大
李锐悄咪咪从后门进了教室,没有被这堂宏观经济学的孟老教授发现,这老头儿上课没有其他教授那么认真,有时候点名有时候不点,有时候讲课本知识点有时候不讲,讲什么内容随心所欲,至于爱学习的学霸们,当然是要靠自己翻书去,按他的说法,吃饭要人喂就别来上大学。
李锐给王富斌发了个qq,问有没有点名,得到一个坏消息,但现在还不知道逃课的人怎么处罚,老孟也没说。
靠了,李锐心想老子上辈子都没挂过科,难道要给大学生涯留下污点了?
不过王富斌又提了一嘴其他事,说晚上李学翰打算请客,没解释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