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面沉似水,仿佛没有听到穆庆的话一般,只是淡淡的斜眼瞥了对方一眼。然而,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思绪。
边关告急,战火一触即发,此时的局势可谓是万分危急。穆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卖起了关子,这让陈霸先心中不禁有些烦躁,这些时日,朝廷不说派兵增援,就连按时供应的粮草都没了,麾下将士军心浮动,若不是自己压着,只怕是早就乱起来了。
不要小看这些丘八的胆魄,当兵吃粮天经地义,这些士兵还没反叛都是给自己面子,这些时日陈霸先也是没了法子,只能将幽州的税赋暂时扣押,虽然引起了乾玄宗的不满,但是现在已经是别无他法了,不然没钱没粮,陈霸先相信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脑袋都是搬家。
虽然心中怨气颇多,但是陈霸先并未表露出来,而是用一种不紧不慢、悠悠然的语气说道:“穆大人,如今边关形势紧迫,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时间紧迫,就别再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穆庆见状,心知陈霸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赶忙赔笑道:“陈将军莫急,其实事情很简单。陛下的意思是,待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希望将军能够将太子拿下。事成之后,陛下定会重重有赏,不仅会册封将军为燕王,还会将整个幽州之地都赐予将军作为封地!”
穆庆一边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这次乾玄宗可是下了血本,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而陈霸先,作为边境地区的杰出人物,目前已经官至幽州刺史,是个连城镇都无法撬动其利益的人物。
这也是乾玄宗和陈镇最本质的区别,乾玄宗的封王令是因为陈霸先是宗族的人,乾玄宗给他封王,既不会破坏族制,同时也是拉拢陈霸先的手段,这可谓是一箭双雕;但陈镇不一样,他坏了祖宗的规矩,从这个根本上,陈霸先就是自己利益阵营的,这是本质的区别。
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陈霸先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必然会接受自己的提议,这是乾玄宗最为自信的一点。
“太子!他不是奉陛下的旨意北上抗击胡人吗?”陈霸先听闻穆庆此言,也是知晓了其中的内幕,显然陈镇是违抗皇命的,眼下自己还是要装装糊涂的,至于之前说的什么燕王,还加上整个幽州,陈霸先其实并不在意,如今天下大乱,全国各地狼烟四起,乾玄宗的统治力早就不能和昔日同日语。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陈霸先愿意,整个幽州立刻反叛,只不过这天下还是他陈家做主,他身为宗室子弟,有些事情乃是立身之本,他不能做,要不然就是背弃祖宗,到时候即便是得了天下,也不能进入宗族祠堂;日后也会传出各种得位不正的声音,皇帝不好做,想要坐稳皇位很难,想要当好一个皇帝更难,而陈霸先想坐,更要做到最好。
而且陈霸先也不是傻子,这些时日太子北上抗击胡人的消息已经在边关中传开了,边关百姓早就苦胡人久已,彼此间早就深仇大恨,这些年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双方都憋着气,都想着报仇雪恨。
如今大战一起,光是自己管辖的境内就有好多百姓前来投军,即便是自己再三强调军粮军备不足,但依旧没有消减大部分百姓的心思,每日堵在军营门口,这让自己头疼不已,从这一点上,太子就赢得了人心,若是自己拿下太子,百姓那边什么情况暂且不说,麾下的将士想要造反的比比皆是。
陈霸先锐利的目光盯着穆庆,好半晌才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不错!”穆庆说完还从手中拿出一块金牌,陈霸先只是看了一眼当即下柜行礼,当即高声道:“末将接令!”
“燕王不必如此!”穆庆一脸严肃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要严格保密才行啊。若是稍有不慎走漏了风声,恐怕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燕王您也应该清楚陛下的手段,一旦被他发现了我们的所作所为,恐怕我们都难以逃脱惩罚啊!”
穆庆稍稍提醒了一下陈霸先,毕竟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给自己擦屁股,本身就已经犯了错,如果再不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一些,后面恐怕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
然而,面对穆庆的提醒,陈霸先却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大人放心!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大人若不嫌弃,就在此稍作歇息,一同用饭如何?”
陈霸先的话语虽然客气,但他的语气却不卑不亢,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禁对他心生敬畏。
穆庆见状,心中暗自赞叹。他不禁想到,在这天下大乱的局势下,像陈霸先这样有胆有识、不卑不亢的人物实属难得。不过,穆庆自己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留在这里显然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于是,他当机立断,拱手一礼道:“不劳烦燕王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陈霸先目送穆庆离开,此刻他背着手,捏着那块金色的令牌,心中却是久久无语,好半晌说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大堂屏风后面,一道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随着女子的脚步临近,她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幽蓝色的蝴蝶裙,裙摆随风飘动,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她的身材妖娆,曲线玲珑,走起路来更是婀娜多姿,摇曳生姿,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再看她的面容,鹅蛋脸配上柳叶眉,眼波流转间,道不尽的风情万种。她手持一把精致的折伞,兰花指轻拈,更显风姿绰约。女子款步走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显得轻盈而优雅。
当她走到陈霸先面前时,突然一个轻盈的转身,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般,猛地扑倒在陈霸先的怀中。她的眼中充满了恭贺之意,娇柔地说道:“臣妾恭喜大王了!”
然而,陈霸先却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打动,他只是轻轻地推开了女子的身体,然后不紧不慢地慢步走向主位,缓缓坐下。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开口道:“行了,青莲!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对此有何看法?”
“不得不说!当今这位陛下的政治手段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青莲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以此驱散心中的燥热,而后继续说道:“主公您拿下来太子,势必会得罪边境的百姓,他们本就因为胡人连年来的打草谷百姓生活贫苦,彼此间早就是血汗深仇了,您若是拿下太子即便是获封了燕王,也必然无法掌控燕地的民心,如此一来,陛下既能处理了太子,又给了您一个虚名!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些还用你说吗?”陈霸先瞥了眼她一眼,而后随意的将手里的令牌扔在了桌子上,看着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梧桐树,正是应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主公!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去做,其实全在于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啊!”青莲轻盈地移步至梨花木制成的变龙堂桌前,然后小心翼翼地为陈霸先斟满一杯长蓝春。她动作优雅,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将这杯香气四溢的茶水轻轻捧起,缓缓送到陈霸先的面前,同时脸上绽放出如弯弯月牙般的微笑。
陈霸先凝视着眼前的青莲,只见她的笑容如春花绽放,美丽而迷人。他顺手接过那杯热茶,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不禁开口问道:“哦?此话怎讲?”
青莲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柔声说道:“主公啊,如果您心中有称帝的念头,那么太子肯定是留不得了。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岂能有二主呢?但若是主公并无此野心,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那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可就容易多啦!”说罢,青莲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陈霸先身上,眼中的调侃之意愈发明显。
陈霸先听了青莲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何尝不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成为天下之主呢?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感到前路茫茫,一片迷茫。在这乱世之中,每个男儿都渴望能够触及那尊象征着权力巅峰的至尊之位,可真正能够实现这个梦想的人又有多少呢?陈霸先不禁叹息一声,缓缓说道:“都说说吧,你有何高见?”
“我虽未曾见过太子,但其所作所为也知道此人有中兴之主气象,主公若是辅佐他,日后定然可以成为一代名臣猛将,日后流传千古也是一段佳话,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太子已经笼络了边关的公侯,整个边境的力量都归太子所用,川蜀之地的十万兵马本身就是太子一手组建的,陈玄手中的十万大军有一半都是太子亲手组织的,如今太子在军队中的威望已然不低,若是在得到主公您这般一万幽州铁骑相助!待到胡人之患平定!边关大军南下,收拾叛军如同探囊取物!这也是陛下的底气所在!”青莲端起茶壶看了眼里面的茶色,而后缓缓调香,动作算得上是一气呵成。
“我若是拿下太子呢?”陈霸先眯着眼,此刻身上的气势如同一只蛰伏的黑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主公可以拿下太子!但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更不能让幽州百姓知道,不然,日后主公即便是登上大位,也是坐不安稳!”青莲也是心直口快,看着陈霸先那逐渐冰冷的面色,也是浑然不惧。
“放肆!”陈霸先猛然发火,对此青莲却是不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陈霸先道:“主公您现在需要做的是在太子和陛下之间比较,如今陛下的条件已经拿出来了,但是太子那边毫不知情!眼下就是敲竹杠的时候,太子的气候已然成了,不然陛下也不会让主公您出手不是!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将消息告诉太子,看看他开出的条件如何,然后主公便可做出选择!”
“太子若是事先知道了此事,那再下手可就难了!”陈霸先毕竟是带兵打仗的,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是事先让陈镇知晓了自己的用意,后续想要在拿下太子那就十分困难了。
“主公,我等现在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拿下太子,我们的目标是在太子和陛下之间游走,您兵权在手,眼下正值叛乱四起之时,人心浮躁,无论是太子和陛下想要为难您都要掂量一二啊!与其得罪一方,不如在两者之间相互游走,将幽州之地彻底化为主公的私有地,封王只不过是个名号,实权才是王道!”青莲太了解陈霸先了,他的名字中有个霸字,这便是代表了他的野王和家族之人对他的期许。
陈霸先凝视着青莲,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你认为太子所开出的价码,是否会比燕王这个名号更具吸引力呢?”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似乎在深思熟虑。
青莲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坦率地回答道:“我无法确定,主公。然而,我们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太子不同意我们的要求,那么主公可以稍微做做样子,让乾玄宗那边能够过得去,同时也不至于彻底得罪太子。”
陈霸先静静地听着青莲的解释,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利弊。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好吧,这件事情就暂时交给你去处理吧。”他的语气虽然平淡。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