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元宁惊叫了声，倏地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失去支撑的瓶身晃了晃，未满的液体在瓶子里面掀起血红色波浪。
翻滚的鲜红液体稠厚，只略略晃荡便泛起了厚厚的血色沫子，沫子带着沉腻的油脂，挂在瓶壁上，里面的东西随着那液体沉浮着，一上一下，幽幽地旋转。
“宁儿姐姐！”
镜妖娆见状，赶紧挪动位置将那瓶罐扶正放下，那双眼睛正好被她按在指缝间，隔着瓶子，森然看着她。
“那东西居然还活着……”
郁敬一依旧镇定，镜妖娆扶好瓶子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细看之下瓶子里那双眼睛居然还能转动，圆滚滚的眼球，竟然是整个地从眼眶中弹凸出来的！
干瘪的眼眶收缩在一起，只有细细的一根血管连着似乎要滚落的眼球，那眼眶就像是被针线缝在了后面，皱出百褶，紧紧地缩着。
眼球之下，便是一个塌瘪的鼻子，那鼻子像是人样的，只是里面似乎没有骨头。
鼻孔都瘪了，软趴趴的像是贴着一块厚肉，那东西的嘴却不似人样，并不大，似乎连嘴唇都没。
它的嘴里黑荡荡的，张圆了像极鱼嘴，细细的尖牙仿佛要啃到瓶子外面，根根外翻，像是地狱来的魔鬼。
那东西也有两手两脚，只是手脚都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身体也是塌叠在一起的一团，整个地没在液体中，都发白涨开了。
“这是什么？！”
镇静下来的元宁微微往前走了几步，那突然出现的脸依旧让她有些惊魂未定。
顺着元宁的手望去，正是先前看见的如丝如缕的东西，那在水中游走的细线般的东西飘荡着，将瓶子里的东西缠到了一起。
“是龙须草么？”
镜妖娆凑近了看，伸手又将瓶子转了转，她的手刚放上去，便有湿漉漉的寒意穿了过来。
那白色的丝状物缠绕在那生物的颈侧，从它的脑后绽放开来，镜妖娆以为那是自己没见过的一种生物，只是为何这东西长得这般奇怪？！
“是虫。”
郁敬一只执剑立在旁边，仔细听着外间的动静，听着了镜妖娆的提问这才开了口，简单的两个字，将她的心魂吓去了半截！
“虫？！”
镜妖娆猛地收手，指尖仿佛都能触碰到那游离的细碎的东西，她的手上似乎还有冰凉潮湿的质感，在袍子上擦擦，却怎么都抹灭不去。
“那是腐烂生虫的婴孩，刘老爷应该是从坟地挖的。”
“还真是！”
元宁也绕着瓶身转了一圈，入眼的东西越来越让人震惊，那游离在外的心脏，分明是从婴孩胸口的洞里挤压出来的！
再看那脖子，那丝丝缕缕的东西哪里是什么龙须草，每一根丝线都是一条白色的虫子，是数百根细长腐虫长大了，缠绕纠结到了一起！
还有那满满的一瓶鲜红色的水，如今看来，那液体像极了血水，另外三十多个瓶中的也是如此，只是有些瓶中有婴孩，有些却只有心脏！
“宁儿姐姐，这婴孩是不是没有骨头？！”
那婴儿整个都被塞在了瓶子里，不知是怎么塞进去的，那瓶子瓶身硕大，快到人腰际，瓶颈却极细。
若非是拆了骨头，断然不会做到整个都塞进去，镜妖娆一问，就连郁敬一都走近了，本已经分辨仔细的他，居然也漏了这一点。
“是！”
三人皆是心惊，就连心跳都快了，软趴趴的一团，那简直就是整婴拆骨头！
骨头应当是从眼眶和心脏的洞中取出的，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伤痕，那整个脑袋也是凹憋着的，许是脑子也被挖了去，只剩肉了。
“你们两个，去把泡菜拿来，三夫人要吃。”
远远地，极轻的声音传到了三人的耳中，三人又匆匆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除了那些盛了东西的瓶子，还有许多空的。
“走！”
郁敬一看了看窗外，将镜妖娆率先送了出去，随后他将元宁也送了出去，这才翻身跟上，将那窗户关了只剩一条缝。
“李婆婆，你说三姨太整日吃这些，到底有用么？”
“这么恶心的东西，都已经吃了数十坛子了，这病也没见好啊。”
镜妖娆等人翻窗之后并未离开，而是透着那窗门的缝隙往里看，有车轱辘的碾压声，由远及近，进来的两人端了蜡烛，放在桌上，这一照，瓶子里的婴孩都悉数转过了脸去。
“管他有用没用，反正老爷就是这么交待的。”
“这东西怪吓人的，都死了还能这般天天看着你。”
那个被叫做李婆婆的中年妇人拿了块布把离门最近的那一瓶罩了起来，布一盖上，那双圆滚滚的眼球便也看不见了。
“也是，反正也不是你吃我吃。”
“就是可怜了这些孩子，死了都不得安生……”
两人皆是有备而来，那瓶子在地上几个转悠便被弄到屋外去了，外面应是还有人帮忙，不一会车轱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想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此看来，应是日常。
“这些竟然是给三夫人吃的……”
镜妖娆只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搅，元宁也是捂住了嘴，不一会便取了帕子去旁边的花坛中吐了起来，已经再也忍不住。
“婴孩的灵气天地间最盛，就算是死了之后婴灵也不会轻易离开，以新鲜的血液浸泡，可以保持婴灵长久不灭。”
“刘府不可能整日杀人，去挖坟找尚腐烂的死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看这样子，应当不是三夫人第一次吃了，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
郁敬一沉冷道，即便是看了这般反胃的场面，他的表情依旧是铁板冰冷，仿佛一切早已料到。
镜妖娆点头，这样的确是最掩人耳目的方法，既是隐匿了三夫人的状况，又不用杀人，造成混乱。
元宁吐得掏心掏肺，仙人不吃东西，她吐出来的竟是酸水，郁敬一动了点灵力为她顺气，这才止住了。
她又用了净身咒，将气味污渍和自己嘴里的脏东西悉数弄了干净，三人这才又跃上房顶，跟着已经走去后院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