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护法中最最沉寂的莫过于姬无双，安静的梦妖外表是温柔的样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人展露心思，甚至看不出如此可人居然会是妖。
只是梦妖和蛊妖一样，又是与众不同的另一个异类，那眼瞳是死灰色的，辜负了一张柔情如水的脸，倒也吸引着人不断地想要深究。
岩敏的手被姬无双拉住了，梦妖扣上了她的手腕命脉处，她也不挣扎。
犹豫退缩的倒是成了妖王，镜妖娆不知怎得平白生了一层畏惧，心底其实已经有了暗示，却不愿意认同，非要眼见实景。
“王？”
梦妖见妖王迟迟未动，墨白羽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媚妖一月不能吸人精气，快要变成了枯树，她也不敢主动去拉她。
“开始吧。”
镜妖娆似是叹息了一声，终于伸了手去，她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梦妖的手腕上，双眸轻阖。
“是。”
梦妖的周身突然闪烁起了银灰色的光芒，在妖界竟是难得见到如此清明的光芒，，只是细看便会发现那清明之下藏了一团微红，那是妖印涣散出的，即便是面上掩藏得再好，妖，依旧是妖。
……
“师弟……我也知道成妖并非她自愿，那孩子可怜我也看在眼里，但帝君的圣旨我们也不能全数忽略了啊……”
天山掌教的声音。
“帝君只是希望六界平衡不被破坏而已，要做到这点并不难。”
宿陌尘一贯的清冷。
“再怎么说我天山也是仙盟之首，岂能容留妖孽在门中？！”
醉琉璃说得不错，固执的傅音总是爱面子。
“倘若妖儿在青峦，她便不会再与妖魔有任何联系……”
“一个妖王和一个魔神……总比整个妖族与整个魔族来得容易……”
……
云落凡原是去人界救人的，有魔族掳走了一个村落的数百人要带去下界，幸得被天山的长老及时发现。
魔的人数众多，仙门前首的门派都出了人，天山让恰在妖界的云落凡去了，终南派出的却还是首座弟子穆亦笙。
穆亦笙知道云落凡还要去妖界接人，当即就和他一起来了，妖王的寝殿里，镜妖娆看岩敏记忆，看完之后却一言不发。
天山的首座弟子来后镜妖娆只象征性地寒暄几句，云落凡算是引介她的第一个师兄，难得，妖王的脸色还算好。
“妖儿，仙尊让你回青峦的事情岩姑娘和你说过了吧？”
云落凡突然和她说起了回天山的事情，岩敏看向她，一旁穆亦笙闻言目光有些古怪。
“知道了，麻烦云师兄了。”
话说出口心里却带着苦味，说了又如何，这次她是再也不愿信了。
“和我你还客气什么……”
两人的对话看在穆亦笙的眼中，难免心里不平，丫头对他如此冷淡，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却和云落凡一来一去的。
因为傅音还在等着回话，云落凡便先带着岩敏离开了，终南的首座弟子见状也要走，意外地，却有人叫住了他。
“穆亦笙……”
桃花眼中有微微的诧异，月白色的身影却无言，穆亦笙的心底还带着气。
“你今日心情不好么？”
镜妖娆难得一日心境甚平，眼前的人却始终板着一张脸，让她不由得皱眉。
“还好，你有事么？”
穆亦笙总是容易走极端，一月前镜妖娆讽刺他的话始终徘徊在他的脑中，开口的话也不由得生硬了起来。
寝殿里没了人，镜妖娆微微一愣，穆亦笙被她看得有些气息难平，下意识地摇起了扇子。
“我……”
桃花之息扑鼻而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扇在美人手的景致了。
一把墨扇依旧摇得活色生香，穆亦笙的面色却不慎好看。
“穆亦笙，对不起，上次我说话重了……”
她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说声抱歉，穆亦笙是这么多人里她最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一个，上次魔界一见，她不知怎得分外烦躁，说话也是口无遮拦，事后后悔不已。
“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反正我脾气好，总能原谅你的。”
美人看她，口气却不甚良善，他是当真生气了，那日哭完后，他气到现在。
“穆亦笙……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那日看见他，想到他和岩敏……”
白发的女子有些手足无措，穆亦笙看着她略显苍老的容貌内里揪心地疼，听见她又提宿陌尘，心底却又一肚子鼓囊。
“我知道，在你眼里没人能比得上师父，丫头，我知道的。”
眼底有泪，他微微扬起了脸，镜妖娆本就没有他高，自然没有看见。
“穆亦笙……不是这样的……”
她想了许久，眼前人出现时才终于做了决定。
“穆亦笙……上次你说你愿意带我回终南，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走……你还愿意带我离开么？”
墨扇突然合上了，清脆一声响，穆亦笙的唇角有笑意，镜妖娆却有些内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美人的泪珠还噙在眼中，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却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立即拉下了脸来。
“镜妖娆，你以为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
白发的女子倏地抬头看他，那桃花眼里却带着嘲弄。
“那日我问你，是你自己说去终南做什么，宿陌尘不是答应你回去了？！那你就和他走啊……”
镜妖娆微微侧头，不知道眼前人究竟是怎么了。
“不一直都是你希望的么？和宿陌尘留在青峦，我终南请不动你……”
穆亦笙笑。
“你还是回你的天山吧……免得跟我去了终南，到时候又后悔！”
倘若穆亦笙知晓镜妖娆听岩敏说了什么，他那日断然不会说话如此。
他是真以为玄仙确实接纳了镜妖娆，不想让丫头再为难挣扎，这才推她一把，远了他们两人的距离。
不想那次竟会是镜妖最后的挣扎，实则是成妖的女子对他最后的求助——
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连曾经对她最好的人都放弃了她，万念俱灰，或许说的不过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