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景国的车队到达了陈国的都城——盛京。
此时的天气已经步入初夏,路上的行人均都换上了轻薄衣衫。
车队浩浩荡荡,足有几百人随行。
马车的窗帘被掀起,车内有一双眼睛正在观察着街上的一切。
“王爷,这盛京城内商业发达,百姓和乐,的确不同凡响。”
说话的人眼神锐利,左侧头发被梳理在前挡住半张脸庞,嘴上留有胡子,大概年方五十,岁月的匆匆流逝在他的脸上留有抹不去的痕迹。
“再不同凡响也总会有改朝换代的那一天。”
说此话的人是景国国王厄达,身上披着一张虎皮,面目丰腴,脸泛油光,身高体壮,寻常人也就到他的胸口处。无形之中给人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自古以来,附属国入都城觐见,都是要在特定的驿站歇脚等待国君召见的。
可是厄达和谋士在驿站等了足足有十日之久,却迟迟不见宣他们入宫觐见的旨意。
厄达气的青筋暴起,不停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眼见就要暴怒。
“王爷,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你让本王怎么稍安勿躁?”
陈国下旨命令他们前来,却在他们来了之后晾着不管。这是不将他们景国放在眼里。
谋士深吸一口气,顿觉心累。
“王爷,咱们景国是陈国的附属国,咱们挑衅在前,陈国自然不会忍气吞声,何必急于在这一时,他们又不会让咱们一直待在这个驿馆。”
厄达心浮气躁,只顾眼前爽快。他的发妻刚刚离开人世,不顾他的极力劝谏一意孤行,非要在景国境内发出话去,说要求娶陈国的公主来做他的继室。
若不是因为他是景国人,只怕他早就易主了。
果然,他们住在驿馆的第十五日,终于接到了焕远帝宣他们入宫觐见的旨意。
皇宫的御花园中正十分匆忙的摆弄宴席,兰醉轩中却是一片祥和。
苏誉和苏靖在窗边坐着对弈,苏潇守着桌子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
“诶我说二位哥哥,你们不趁着现在多吃点东西吗?晚上赴宴肯定吃不饱。”
苏誉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只有苏靖好脾气的伸手在旁边的案几上拿个葡萄喂进他的嘴里。
“喂他做什么,反正他又不会饿着自己。”
说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就落在棋盘上,正好遏制住白子的攻势。
苏靖见状不急,反转攻势为防守。
“他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多吃点东西。”
“就是就是,二皇兄你不光不关心我就算了,还不让大皇兄关心我。”
苏誉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身摁住苏潇的手。
“听李将军说你最近的骑射功夫不是很好,要不本宫……关心关心你。”
苏潇听见苏誉这阴森森的声音,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躲到苏靖的身后。
开玩笑,让他二皇兄教他骑射,不直接把他练的褪一层皮才怪。凶神恶煞的,就知道欺负他。
“你怕什么?他又不会生吃了你。”
苏靖转身伸手在苏潇的脑门上玩笑的弹了一下,他以为自己下手挺重的,可是苏潇不觉得。跟苏誉对他动的手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苏靖看他没反应,还疑惑的皱了皱眉,自己力气这么小的吗?怎么苏小潇只是愣了一下就没反应了,连捂都不用捂的吗?
南祁靠着屋内的红柱子看见自家殿下浑身充满着孩子气的模样,心里松了松气。
殿下好像真的放下了。
“大皇兄,你一直瞧我干嘛?”
“奥,我刚才突然发现你长得愈发好看了,不自觉的想要多看几眼。”
苏靖眼都不眨的睁眼说瞎话,哄的苏小潇自信心砰砰砰的向上涨。
苏誉见苏靖的注意力从棋盘上转移到了苏小潇的身上,一时没人陪他下棋消遣,觉得好没意思。
“苏小潇,你过来。”
苏潇听见苏誉叫他,本能的一脸警惕的看着苏誉。这次不是只躲在苏靖身后了,而是双手扶着苏靖的肩膀,索性直接把苏靖当挡箭牌。
“我不过去,你肯定憋着坏。我才不上当。”
苏誉两步上前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想要往外跑的他,拎他就跟拎一个小鸡仔似的。
此时的苏小潇连声都不敢出,他的二皇兄打他可是毫不留情,前两次纯粹是装可怜装的太像才被放过。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大皇兄那里。
苏靖看着那可怜的小眼神,心都被融化了。可是这跟阻止苏誉教训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祁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家殿下看着温润良和,实则一肚子坏水。
哎,可怜的小殿下。
苏誉一如既往的罚苏小潇扎马步,从前苏小潇耍赖吵着不上课的时候,他就强行摁着他在操场上扎马步。
一罚一个准,能老实好几天。
“今晚的宴席不是寻常的家宴,你第一次面临这种场面,老老实实在座位上通过不停的吃来堵住自己的嘴就好。别跟之前家宴似的,嘴上没个分寸。”
苏誉不是真的闲得无聊就故意欺负他,是他不这样用些手段压着苏潇,就苏小潇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脑子,别说一句话了,就是半句话他都听不进去。
“说的跟你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场面似的,一个附属国有什么好怕的,搞得这么谨慎。”
苏誉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他今年才十四岁不懂得其中的利害,他恨不得上去就踹他一脚。
苏靖这样温和的人面对苏潇全然不在乎的态度也不禁黑了脸。
“你二皇兄如何叮嘱你,你就如何听。明白吗?”
他让苏潇停止了那折磨人的扎马步,将他拽到自己身前。
“你现在年纪小,年轻气盛,这不怪你。只是你要记得,你是皇子,即便景国只是咱们陈国的一个附属国,但是在这种两国交锋的时刻,不能任性而为。尤其是你这个皇子殿下,明白吗?”
苏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苏誉不言语,只是担心的盯着小弟。
今天晚上景国明显是有备而来,在宴席上景国人不定说出什么挑衅之言。苏小潇性子急躁,又是个受不得气的。
他身为太子,在今晚的宴席上必定会分身乏术,就怕苏潇到时候按奈不住那个暴脾气。
若是单纯的回怼之言,那倒不怕,陈国不能因此丢了面子。他担心的是苏潇拿捏不住分寸,说的话太过搞不好就会引起两国纷争。
那是陈国上下都不愿意面对的结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乱起兵戈,受苦的只会是两国百姓。
更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国和庆国是国力相当的两个大国,剩下的小国都是依附于他们二国。若是陈国之内掀起内乱,庆国只怕会趁虚而入。
苏靖给苏誉一个放心的眼神,让他去放心应对。按照礼仪尊卑,苏潇是与他坐在一起的,到时候他可以看顾好苏潇。
别的他不敢应承,这些在后方的善后之事他还是可以胜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