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生昏睡了一天,直到次日晚上,他才开始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要喝水。
要不是南桑有内力傍身,耳朵要比别人更灵敏些,他都不一定能听清。
他赶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又伸手将言生扶起来,使他半倚在床边。
他端起水杯,一点一点的浸湿言生泛白干裂的嘴唇。
言生虽然微微睁开了眼,但是他看的并不真切。想要抬手从南桑手中接过水杯,也根本就使不上力。
他只好借着南桑的手,一口一口的喝着。
言生在感觉到嘴边有水之后,就想要赶快喝掉。结果那水一会儿贴近他的嘴唇,一会儿从他的嘴唇边离开。
他害怕好不容易马上就可以喝到的水不翼而飞,在水杯又贴近的那一刻,他跟个小狼崽子护食似的,噙着不肯松嘴,直到喝干了之后他才不舍的松开。
南桑见他渴成这样,索性走到桌边直接把水壶拿了过来。言生一口气将水壶里的水都喝干才作罢。
身体补充了水分,他的意识也总算慢慢清醒了过来。
“南桑大哥,我睡了多长时间啊?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啊?”
“岂止两个时辰,你睡了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言生又清醒了些许,再次开口说话,声调都高了不少。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南桑点头回应。
此时刚刚处理完善后事宜的苏誉走了进来,言生和南桑发现之后赶紧站起身行礼。
苏誉快走几步,伸手拦下了想要穿鞋下床的言生。
他在床边坐下,将手中端着的粥碗递给南桑。
“可好些了?”
言生看着眼前的苏誉,这几日的委屈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他眼眶发红,很想哭出来。
苏誉看着言生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昨晚回来之后他去见荆壁他们,只想着尽快给这件事情收尾。今天白天他和李卫忙着军营的调度,思考着到底任用哪些人才合适。
忙完这头还要去忙那头,他又赶紧的调查北城所有的官职人员,他们的背景底细、做过的事都要仔细查明。
之后又命人快马加鞭往盛京城里呈报奏折,尽快的让焕远帝知晓北城如今的局面,以及赶快定下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到任城主一职。
调查的事需要时间,一时半刻查不出来,所以今天晚上他才能有一丝的空闲时间。
从昨天白天开始,他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合眼了。
但是言生现在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发现苏誉眼下明显的乌青。
苏誉强打着精神转头询问南桑,言生的身体状况如何?
“回殿下,言生的身上有好几处淤青,是被磕碰出来的痕迹。”
言生听见南桑的话终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委屈,哭出了声。
“殿下,南桑走后,奴才本来玩的好好的。可是在途中碰见了一个长得很是凶神恶煞的人,拿着一把大刀,上面还刻着一个荆字。”
荆字?是山猛寨的人。苏誉和南桑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都没有出声。
言生越往下说,情绪就越激动。
哭的抽抽噎噎的已经开始吐字不清。
苏誉将他揽在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以平复他的情绪。
言生被苏誉揽在怀里哭声不仅没有被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在苏誉胸前的衣服上晕染开来。苏誉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洇湿也没有生气,就那么抱着他。
言生兀自哭了一会儿,从苏誉的怀抱里出来,带着哭腔接着道。
“他一直在大街上鬼鬼祟祟的,好像是要偷别人的钱包,然后目光巡视间正好撞上了奴才。”
“他看奴才是一个小孩子,觉得奴才好欺负,即使抢了奴才的钱包也没什么。他就开始直接上手抢。”
“两个大哥哥帮奴才反击,还被他砍伤了胳膊。”
“其中一个大哥哥说我们是太子府的人,敢动我们的话,他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然后那个人一听见这句话,就开始眼神发光,他不光抢走了奴才的钱包,还把我们都给绑起来。”
“然后……然后那两个大哥哥见势不妙,直接丢下奴才跑了。”
言生的哭声再一次增大,这次哭的更加厉害。
苏誉复把他抱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出言安慰。
“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言生尽力止住哭声,再次从苏誉的怀里出来。
“奴才身上的伤是被磕出来、摔出来的。那个坏人不给奴才饭吃,也不给奴才水喝。是三天前他怕奴才死了不能给他邀功请赏,才喂了奴才一个馒头。”
“邀功请赏?”
苏誉皱眉,这跟邀功请赏有什么关系。
只听言生继续道。
“奴才听他提起过,他好像是从一个寨子里偷跑出来的。因为……因为那个寨子里快没有粮食了,他只能出来自谋生路。”
“殿下,奴才莫名其妙的被那个坏人带到了深山里,就当他找到他口中的寨子中的人时,正准备拿奴才论功行赏,山顶上突然就有好多巨大的石头滚落下来。”
“他……他还拿奴才作他的挡箭牌。”
言生说到最害怕处竟主动的抱住了苏誉。
“殿下,奴才当时真的以为奴才就要死了。”
苏誉听完言生的一通叙述,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偷跑出去的山猛寨中人,本想在街上偷点钱,结果车夫的那一句话让他误以为言生是一个达官贵人。
刚跑出寨的他又想着回去捞一笔再跑。
只可惜运气不好,正好误打误撞的去到了正在作战的战场。
苏誉看向南桑,问那个人现在在哪?
南桑说那个人昨天晚上死在了巨石之下。
苏誉听到这个结果没有作出下一步的决定,冤有头债有主,死了便罢了。
他示意南桑将还在冒着热气的粥碗拿过来,他松开言生,伸手接过。
“是本宫不好,本来想着你从未出过东宫,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出来散散心也好。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
他用手腕上的袖子给言生擦了擦眼泪,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言生的嘴边。
勺子上下轻微浮动了一下,示意言生张嘴。
言生被苏誉抱在怀里这么长时间,惊魂未定的心落了些许。他伸手给自己抹了一把脸,乖乖的张开小嘴。
若是往日里,他断断是不敢劳烦苏誉亲自喂他吃饭的。也许是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从昨夜的惊吓中缓过来,所以一时忘了规矩。
“几日未进水米,先喝些热粥。你一会儿再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你的胃口缓过来,本宫让膳房再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
因为言生很饿,所以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苏誉亲自伺候他喝完之后,又亲自扶他躺下,直到言生睡熟了、嘱咐好南桑好生照顾他之后才回自己的营帐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