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生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他怀揣着满腔疑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殿下可否告知奴才——是为了何事吗？”
苏誉神情一滞，翻了个身，直接将言生拢在了怀里。他举起左手给整了整言生耳后的碎发。
他想要再瞒一段时间，可是如今这情形……只怕也瞒不下去了。
“是我对不住你，我……我要娶妻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痛彻言生的心扉，他的眼神中夹杂着震惊、失望等等许多莫名的情绪，久久不能回神。
苏誉看着言生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心口处被扎了一箭，恨不得立刻剖出来证明给他看，我的心是你的！
言生的喉结处动了几许，眼中蓄满泪水，但他就是不肯让它落下。
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的发丝都有些散乱。言生挣脱开苏誉的怀抱，缩到床面的角落处，环抱着自己的双腿，难以置信的看向苏誉。
更是显得他好不可怜。
难过吗？难过。
可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啊！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忍住？为什么啊？
言生再也止不住哭声，但是他不想让苏誉看到，只好将头埋进臂弯，把自己缩成一团。
苏誉心中不忍，想要上前重新将他抱入怀中。但是言生不肯。
苏誉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不敢往前伸一寸，更不敢往后缩一点。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片刻后言生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抬起头，眼神中的伤痛不再如方才那般剧烈。
“殿下要娶妻……原本不必告知奴才的。”
他缓了缓气息，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变得平稳。随后下床，跪拜。
“奴才恭贺殿下大喜。”
见此情形，苏誉再忍不住。他飞速上前将言生扶起，但言生不动。
苏誉心中实在不忍，心中也明白言生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只好软声说道：“你先起来……先起来好不好？”
言生站起了身，却没有扶着苏誉的手。
他低着头，微俯着身子，一副恭谨之姿。
“不知殿下何时迎娶……太子妃娘娘。”
“明年中秋。”
言生心里一疼，面上却不再显现。
“奴才需要搬出去吗？”
他和苏誉的关系不清不楚，他并无显赫的身份，也无靠山可依，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苏誉给的。
没有了苏誉，他就什么也不是。
更何况，明年苏誉大婚，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他不该不识好歹，不能让旁人得知殿下的身边多了一个……
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男子，又是奴才，他只知道，苏誉所说的话他应该听从，所做的事他应该顺从。
他……算什么呢？
肖想过吗？其实也没有。在安王府的那一晚……除夕夜……在酒馆的那一晚……
他是动心了，但是他不敢走出那一步，与其说他和苏誉之间发生的一切是不多的快乐时光。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那只不过是在顺着苏誉罢了。
为了报恩，也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心动，能陪伴苏誉这些年，他很知足。
也很感激，谢谢苏誉在他的孤寂岁月之中给了他偏爱。
苏誉拉住他的手，言生没有躲。躲与不躲，没有什么意义。
“搬出去？你要搬去哪？”
言生不语，是啊，他能搬去哪？
“天下之大，总有奴才的……”
“不准去！”
苏誉的哭腔很是浓烈，容身之处吗？他这里就是言生的容身之处。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言生搬出东宫！
言生想要使苏誉拉着他的手松开，但苏誉的力道很大，他越是挣脱，苏誉就攥的越紧。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挣开。言生顿感无力,他那小身板，如何与常年习武的苏誉相比较呢。
苏誉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转而又看见言生发红的手背，他心急的想要再次拉过好查看他的伤势。
但是言生却直接将手背在了身后。
“不要走……”
“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除了父皇，但是他不想让言生知道。
“她明年中秋时才嫁过来，况且……况且这其中未必不会发生变数。”
他想要再挣扎几许，只是效果……恐怕是微乎其微。
莫说他这么认为，就连言生也是。如今的他虽不是学富五车，但谈经论史也是不在话下的。再加上苏誉处理折子时从不避着他，有时还会主动与他谈上几句。
渐渐的耳濡目染，他就是再笨，也该明白些许其中的缘由。
太子妃，能做太子妃的女眷，除了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的女儿，还能有别的人选吗？
他们别无选择，这是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言生俯身一礼，“殿下言重，奴才身份低微，自是不好再留在殿下身份伺候。”
“殿下若是可怜奴才，就将秦公子所住的那处院落里的偏房，允奴才住下吧。”
苏誉还要再说，但言生已不欲再留。
既然已成定局，那也没有什么多言的必要了。
言生不等苏誉说话就行礼谢恩，随后就走出了房门。
那一日之后，言生就真的搬到了秦艽所住院落里的偏房里去住。
之前房里的一切他什么都没有带走，他本就没有什么贴身之物，也没有贵重的物品。
说起来这几年他所拥有的全部，也不过那两床被子而已，几件衣裳而已。
还都是苏誉给的。
秦艽依靠着房门，看着赶着夜色归来的那一抹身影。没好气的道：“有好衣服不穿，非得穿这破衣裳。”
那抹打算转身回房的身影停住脚步，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会心一笑。
“我穿这衣服挺好的。”
秦艽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好？好什么好！
一言不发的搬进了这偏的不能再偏的院子里，更是日日早起，坐起了那下人的活计。
这才昨晚一夜的功夫，眼前这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这一天，那太子殿下就遣人来找了他好几波，让自己好生照应言生。可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如何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