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过半晌,苏誉又埋首于成堆的奏折里。
言生想问的话也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陛下不是那样的人,可是陛下方才……身上有一丝从未有过的香味。
像是檀香,很淡的味道。
言生晃了晃脑袋,世家公子应该大都是爱焚香的。在一起议事,难免沾染上一星半点的。
是他想多了!是他想多了……
接下来的几日言生来乾恩殿来的很勤。总共来了五天,有三天都看见了那个探花郎。
今日是第六天,竟然还在……
啪!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正在议事的苏誉和探花郎都被屏风后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言生站在屏风后面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情急之下他蹲下身直接伸手去捡,却被瓷片锋利的边缘在手心划破了一道伤口。
他捂着手上的右手,疼的眉头紧皱,使劲压抑住呼之欲出的痛呼。
探花郎发觉到屏风后的动作,低头一笑。
“陛下,您这宫里面是不是养猫了?”
还是一只胆大妄为的猫。
苏誉皱着眉头,怒喝一声。“出来!”
言生听见苏誉叫出的声音,身体哆嗦了一下,踌躇着不敢出去。
但又碍于探花郎在场,若是自己不遵从命令,只怕有损苏誉的颜面,他不敢不从。
“陛……陛下。”
苏誉看着屏风后走出来的人,是又震惊又生气。
他还以为是不懂事的宫女毛手毛脚的,没想到是……是言生!
他被气得噎了一下,手指着言生说不出话。
正要开口命他出去时,才发觉他的右手鲜血淋漓。
他急忙走过去,拾起言生的手上下检查一番。
喊了王衍来去传太医,又将他拉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把按下他的肩膀。
探花郎坐在侧位,悠闲的品茶,看着案后的二人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笑容。
太医前来诊治,只说这是皮外伤,仔细养几天就好了。
伤倒不是重伤,只是伤口里面有些瓷片的碎屑,太医拿着镊子一点一点拔出来的过程有些痛苦。
言生疼的龇牙咧嘴,还不敢哭出声。
苏誉抚着他的后背,怕他哭岔了气,给他在旁边递着水。
等太医走后,言生看着被包扎成馒头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苏誉。
苏誉轻斥他,“你说说你,没事躲屏风后面干什么?”
言生擦干眼泪,面向苏誉跪好。
但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回答来。
这要他怎么说?难道说他是因为吃醋了,然后跑来偷听吗?
他……他说不出口。
苏誉给他递一杯调好的蜂蜜水,给他润了润嗓子,但是没叫他起身。
苏誉转头看向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探花郎,说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子清你先回去吧,改日再议。”
靳怀,字子清。是今年的探花郎。
原是靳侯爷家的世子,文学造诣颇高,今年更是一举拿下探花郎的位置。
苏誉册封他为吏部侍郎,专管官员调任之事。
靳怀站起身,恭敬行礼,“是,微臣告退。”
见他走后,言生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此刻又哗哗的往下落。
苏誉将他手中抱着的杯子拿过,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
听见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言生的身体颤了一下。
“哭什么?”
苏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等他回答就接着道。
“朕还以为是谁,没想到竟是你。”
“也不知你是要做什么,竟然躲在屏风后面做偷听墙角一事。”
言生被训的低下头,捂着自己馒头似的右手,低声抽泣着。
苏誉让他跪了半晌,终是没忍住。将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摔,一把将旁边委屈的正盛的人搂在怀里。
“怎么委屈成这样?有人给你气受?”
言生摇了摇头。
苏誉接着问:“那是今日心情不好?”
言生又摇了摇头。
苏誉也不禁沉了脸,“那你躲在屏风后面干什么?”
言生哆哆嗦嗦的不昂头看他,只缩在他怀里。
“陛下,奴才不是故意打碎瓷器的。”
苏誉轻拍他后背一下,“朕不是问你这个,一个瓷器罢了,摔了也就摔了。”
“朕是问你,为何躲在那屏风后面?”
言生又开始装鹌鹑,苏誉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将他放下来。
“你若不说实话,朕便禁你的足。”
言生这才看向他,嘴唇蠕动了几下,轻声道:“奴才是……是想要知道探花郎……到底,到底是何人。”
?苏誉满头问号。探花郎?子清怎么了?
他和子清素不相识,怎么会突然想知道子清到底是何人?
“你为何要亲自来看他?”
言生愤愤的看他一眼,“陛下这几日一直同他在一起。”
苏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说呢,言生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怎么会想要知道探花郎是何许人也。
况且,探花郎哪里有状元郎惹眼,怎么就非得瞅一眼探花郎呢。
他屈起手指敲一下言生的头。
“你这个小脑袋瓜啊,该开窍的时候不开窍,不该开窍的时候瞎开窍。”
言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陛下?
他试探的问道:“陛下……您……”
“我们两个只是单纯的在议事,并无其他。”
苏誉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气多些还是欣喜多些。这么多年,言生一直是一副木讷模样,还从未见过他吃醋是什么模样。
他现在看着,真是……可爱。
就是他的手……
他轻叹一口气,心下无奈。好好的一只手,这下得受好些时日的罪了。
他将靳怀的家世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讲述给言生,边说边回想,生怕露了一点信息,以免再让这小崽子吃醋。
小祖宗可别把另一只手也给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