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院子,两栋房子,哥东弟西的习俗居住。
平时史兴住的是史岭的房,不过现在祝菊要停放在史刚那边的屋里面。
所以安置好小妮,史景出门穿过漆黑的院子直奔东屋而去。
院子里已经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站了很多人,有些史景认识,有些都不太认识了,一个个打了招呼,史景穿行过去。
“人齐了啊?”
史景刚刚到,景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看来就等自己了吧。
抬眼望去,母亲已经放在了客厅中间临时摆放的床上。而说话的人,是史景一个喊涛哥的邻居,平时就是谁家有红白喜事儿他去了照应、管事儿的那种。
当然,也鉴于这份特殊的职业,他自己也经营着香火、蜡烛、衣服之类的用品。
“刚刚好,衣服也拿来了,你们几个赶紧给你妈擦洗换上衣服吧,玩会儿穿不上了。”涛哥指挥着几个人。
手足无措的几个人,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涛哥说什么就做什么。
慌乱的找盆找毛巾,史景还连三赶四的跑去史兴屋里,倒了热水准备给祝菊擦身子。
“你这....”涛哥欲言又止,随即转话道:
“可以可以,挺好,赶紧擦一下穿衣服了,再晚就穿不上了。”
史景也暗暗的苦笑,是啊,此时的母亲还有什么感觉?冷水热水都一样。
不过在史景看来,就要给母亲用热水,试过的、刚刚好的温水。
“你负责这边,你这边,你这边...”这个估计也有讲究?涛哥一一的安排着每一个人擦洗的位置。
史景负责的是右腿,挽起裤管映入眼帘的是竹竿一样纤细的小腿,白皙的皮肤上,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或黑或紫或青的瘀斑,擦着史景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孝子贤孙眼泪不能滴在逝者身上啊,这不吉利的。”涛哥估计看到一个个的悲伤了吧,大声喊道。
史景擦拭着上移,大腿根部是一大块纱布,之前大动脉那里插管,后来拔管时塞的。
王梅负责的头部,盯着喉管处渗血的纱布,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说咱娘在里面受多大的罪啊?这满身的管子,插哪一根她不疼?”
“哎,不行啊,孝子贤孙的眼泪不能落在逝者身上啊。”涛哥再次警告。
“妈----”
史刚、史岭也忍不住哭着喊了一嗓子,听着涛哥的话,齐刷刷的背了身子过去,一个个独自抹起了眼泪。
“好了,咱们都尽力了啊,你妈这就是命,谁也挡不住。这样了,咱就好好的送她走啊。”史兴一个个的拍了下孩子们的肩头,安抚着。
“你说我们图的啥?花了几十万、不眠不休的守着,为了什么?送走我妈吗?”被拍的那刻王梅终于泣不成声的哭了出来,又对着直挺挺躺着的祝菊“谴责”:
“景儿二十多天床都没挨,带着你的宝贝疙瘩守着你,你不心疼我们,不心疼你这俩宝贝疙瘩?你怎么就忍心走了呢?”
史景几个忍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好了,不说了,赶紧给你妈好好的穿衣服啊。”史兴抹着眼泪轻拍着王梅胳膊安抚着。
史刚也转了过来,轻拍着王梅后背:
“好了好了,不说了,还有咱爸呢。”
王梅也秒懂,这个住着院跑出来的老人再有什么闪失,自己更承受不起了。
“就这吧,是那么回事儿就可以了,赶紧穿衣服了。”涛哥催促着。
兄妹几个赶紧擦了眼泪胡乱的在身上抹了下,在涛哥的指挥下,先穿什么后穿什么,怎么扎腰带,帽子如何穿戴怎么摆放什么的。
总算,一切穿戴完毕。
“那个冰棺在来的路上了,晚会儿来了就可以放进去了。”涛哥看了眼手机,说道。“这个不行,你这种的树啥的,碍事儿,一会儿怎么搭灵棚?这个要清掉。”
涛哥开始忙活其他的事儿,首先就是门口的葡萄树、樱桃树桃树啥的。
“砍,都砍了。”史兴毫不犹豫的说道。
史景一愣,老爸这么大方?他这天天培植的各种果树,可都是心血,就这么都砍了?
不过也是,老妈都没了,似乎也没存在的意义了,毕竟这个院子里哪一棵树不是因为老妈的喜欢而培育的呢?
“那太可惜了,碍事儿的砍了,不碍事儿的还留着。”涛哥也知道老爸这点爱好,肯定不会都直接砍了。
“你说,哪里碍事,我们来砍。”三五成群的邻居听到后一下聚了过来,为首的孟哥要求着做事儿。
“叔,你这门灯怎么回事儿?不亮了呢,有线没,拉一个灯过来啊。”其中一个对着史兴问道。
“对,灯先拉上,其他啥事儿,咱们做,做啥涛哥你直接吩咐就可以了,就一个目的,让我婶体体面面的走。”孟哥情真意切的恳求着。
史景一瞬间又庆幸母亲平时的仁慈,才有今天的福报。不然这大半夜的,虽说不上天寒地冻,但是即使通知,也可以各种借口不来的。
而这仅仅是打给涛哥要衣服,涛哥给谁说一句吧,一传十十传百,呼啦啦就来了这么一院子的人。
“这里这里...”涛哥用脚大概丈量之后,点着一个又一个的位置。
那边,史兴翻箱倒柜的找了插板和灯出来,孟哥直接拿跟棍子挑了起来:
“今晚加把劲,把这里都清出来,灵棚今晚是要搭出来的,明天肯定有人来祭拜,着急用啊。”
“这都不是事儿,来,干吧。”其他人附和着。
拿铁锹、拿铁锨一个个干了起来。
“涛子、小孟你们费心了啊。”作为大男人的史兴,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句。
“叔,你来,咱们商量商量其他的事儿。这交给他们干就可以了,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呢。”涛哥招着手喊着史兴。
史兴满含感激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才缓缓的朝涛子走去。
“叔,明天一早要报丧,报丧的人家你要说一下,然后我安排人去做这个;还有板材,咱家也是没有的,更没预备。”
涛子瞄了眼自己小本子,能想到的罗列出来的事项,要一一落实的。
“没有没有,这个肯定是没有准备的。”史兴连连否认。“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突然,你说常年卧病在床什么的...”
“所以明天板材要安排上,这是一个。然后就是饭菜,咱是买菜做还是怎么的...”涛子一一陈述着自己能想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