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陈三爷突然仰天大吼,“国破家亡,我不活了!”
门外的汉奸听到陈三爷这声吼,纷纷跑过来,潘召大吼:“别进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别进来!”
所有汉奸都停在门外。
“都滚蛋!”潘召又吼了一句。
汉奸们纷纷散去。
潘召看陈三爷这副同归于尽的样子,害怕了:“三弟……三弟……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毕竟是兄弟,有啥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有啥想不开的,有啥需求,尽管对哥哥讲,哥哥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是吗?”陈三爷冷冷一笑,“大哥,七哥,咱们的缘分该了了,始于争斗,止于争斗,我也看出来了,我不弄死你,你不弄死我,咱们如果一方不死,这辈子都了不了这孽缘,干脆一起死吧!”
说着,扣动扳机,嘎嚓一声。
“别!”潘召一摆手,“千万别!国破山河在,始终有机会!你我兄弟情深,该打打,该骂骂,斗来斗去,才是好兄弟!咱是冤家,也是亲人,这么多年,我们纠缠不断,这就是缘,我不恨你,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三弟,听哥一句话,把枪放下!”
陈三爷哼哼一笑:“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了!我这次就是奔着死来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盼头了,我的人生细碎,我完了,我不如你,你现在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四世同堂、合家欢乐,我什么都没有,我老婆走了,妾也找不到了,家里也没人了,爹娘早就死了,就光棍儿一个,头发也白了,年龄也大了,我没什么牵挂了!大哥,七哥,咱一块上路吧!”
“别别别!”潘召大吼,“哥的家,就是你的家!有哥锅里的,就有你碗里的!想想,想想,当年在曹县咱们一起共事时,哥是不是经常带你回家吃饭?你嫂子、你大叔、大婶子,是不是都挺客气的?没拿你当外人!落叶归根,咱都是山东人,无论在外漂泊多久,咱早晚都要回老家的,宁恋老家一捻土,不恋他乡万两金!”
“行啊,大哥,我发现你这个口才直线提升!”
“都是跟三弟学的,向三弟看齐,三人行,必有我师!三弟,听哥一句话,你很优秀,痛苦和磨难都是暂时的,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弟妹马上就能怀上孩子,生一串,你们一定会儿孙满堂,将来四世同堂,日子红红火火!”
“你刚才还对我妻子出言不逊,要给我戴绿帽?”
“都是玩笑!我尊重三弟,尊重弟妹!况且,我这个风干的大便脸,弟妹就是瞎了也不会看上我!绿帽子永远戴不到三弟头上!”
陈三爷微微一笑:“大哥,风干的大便,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实事求是,三弟给我取的这个外号,形象,动听,惹人爱!只有错起的名字,没有错起的外号!抓精髓!我喜欢!”
陈三爷转头一望七和尚:“七哥,你怎么说?”
七和尚大嘴一咧:“希望三弟继续给我做胎教!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教育要从胎盘抓起!”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要把枪还给你们那,你们能把我打成筛子!”
“不会的!”潘召、七和尚,异口同声。
“坐下说话吧。”陈三爷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自己先坐下了,手枪依然指着二人。
潘召和七和尚战战兢兢坐在陈三爷面前。
陈三爷正经说道:“我刚才说是来救你们的,你们认为我巧言令色,认为我胡喷,认为我撒谎,对不对?”
“不对!三弟每次开启尊口,都是金玉良言,从来不忽悠!”潘召昧着良心说。
“我从来不忽悠人,是吧?”
“是的!每次都是肺腑之言,救人于水火!”
“这次依然是!”陈三爷笑着说。
“洗耳恭听!”
陈三爷突然压低嗓门儿:“是这样的,大哥,七哥,你们险些铸成大错,我是来拉你们一把的!”
“请讲?”
“你们想想,第一,你们跟郭撼山有仇吗?”
两人想了想,一同摇头:“没有。”
“对啊,你们都不认识他,都没见过面,郭撼山是好人也罢,歹人也罢,跟二位哥哥没丝毫关系!郭撼山当年只是和白小浪狼狈为奸,最终起了内讧,当然,这里面有我的事,我把白小浪击败了,但那是我的罪孽、我的债,跟你们毫无干系,现在郑痔疮、王大柱、肥姐这些人跳出来,要鼓捣郭撼山的家人,打着治安队的名头,而且把大哥和七哥顶在了最前面,你们不签字,他们不敢杀人,对不?”
潘召、七和尚相互一望,点点头。
“被人家当枪使了!不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下令杀人,平白无故为自己添了一笔血债!不就是肥姐那几个人使了几个钱吗?大哥、七哥,你们缺这点钱吗?日子长着呢,刚来保定就杀人,你们就不怕翻了船?关键是杀得不值!跟你们没仇没怨!两位哥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犯傻了呢?”
潘召、七和尚眉头一皱。
“郭撼山再怎么说,也是新军的首领,他被宋哲元枪毙了,手下那些兵编入37师,这几千人的兵都是吃郭撼山的军饷长大的,你们就不怕这里面有一个人,舍身取义,突然给你们来个反杀?”
潘召、七和尚身子一颤。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日寇大举南下,国军溃不成军,你们认为国军再也打不回来了,对不?”
二人不说话。
“我还就告诉你,现在12月了,你感觉从7月份卢沟桥事变,到现在,快5个月了,战事如何?”
潘召想了想,道:“我不是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国民党的军队真不行,大片国土沦丧,一败再败,撑不了多久了!”
“错!”陈三爷大吼一声,“你只看到了表象,实际上是日本鬼子败了!”
“此话怎讲?”
“日寇妄图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破产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我泱泱华夏,把日寇拖住了!日寇多少人?中国多少人?日本多大地界?中国多大地界?一旦进入持久战,日寇的资源就会被耗干,耗都能耗死它!进来容易,出去难,现在局势看似对中国不利,可往长远一看,日寇必定完蛋!”
潘召、七和尚一哆嗦。
陈三爷冷眼相望:“大哥,七哥,兄弟这次不忽悠你们,说心里话,汉奸能当多久?不怕被清算?到时候可就是全民讨伐,没一个人给你们说话,你们欠下累累血债,家人也受牵连!还是少干点缺德事吧!大哥,你不是四世同堂吗?繁衍得越多,将来被杀头的概率就越大!你家越枝繁叶茂,到最后死得人就越多!”
潘召、七和尚脸已经白了,冒汗了。
“千万不要鼠目寸光!大哥,你是官家出身,咱哥儿仨,你是最懂官场的!自古混江湖的有一句话:不犯官家!国家机器一旦反扑,会把你搅得稀碎!你当汉奸,就是全民公敌,你再杀保定新军首领的家属,就是罪上加罪!黑白两道,都看不起你!所以说,千万别这么干!我话讲完,听不听,全由大哥、七哥自己揣摩!”
说完,把两把枪一转,交给潘召和七和尚。
潘召和七和尚把枪接过去。
七和尚掂了掂:“怎么这么轻呢?”
“那什么……我把子弹卸了。”陈三爷张开手掌,手心里一把子弹。
“哈哈哈哈!”潘召大笑,“你个小鬼头!你就是坏,你就坏吧!”
陈三爷笑道:“我怕大哥、七哥手潮,一不留神走了火,把我毙了。”
“哈哈哈哈。”潘召七和尚一同大笑。
俄顷,潘召晃了晃脑袋,说道:“三弟,只有这一次,你说的话,我心服口服,我听你的,你这话对!确实是拉了我和老七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