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说道:“就是啊,所以我驱车好几百里,来提醒大哥。当然,我有私心,我欠郭撼山一个人情,我今天来还。老郭千错万错,当年我把我师姐送出保定府时,他没阻拦,还给我们布兵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汉子!”潘召一竖大拇指。
“大哥您过奖了。”
“我没过奖,只是,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我就知足了。别总是跟我作对,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北平天津常来常往,咱道上慢慢走着!”
“大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来一趟容易吗,十三道良民检查站,处处日军把守,一不留神,就会被打死。”
“辛苦了!老七啊,叫人送些饭菜来,我和三弟一醉方休!”
“谢谢大哥,我正饿着呢,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
“那就放开了吃!把马夫兄弟也叫进来吧,一起吃。”
陈三爷摆摆手:“不了,还是让他跟着你的人去治安队,把郭家的老小先放了。”
“也好!”
陈三爷之所以不让马夫在这里吃饭,是两个原因,第一,马夫以前是潘召的人,土匪队伍里的骨干,现在跟了三爷了,潘召肯定心里不舒服,容易起冲突。
第二,就是趁着潘召没改主意,陈三爷借吃饭的机会圈住潘召,让马夫赶紧带郭家的人离开大牢,然后让他们赶紧逃。
逃出保定。
来时的路上,陈三爷就交代马夫了:一旦我成功稳住局面,你马上带郭家老小离开,送出保定城,确定安全了,再回来。
马夫哥照办,从大牢里领出郭撼山的家人后,一路护送出了保定城,直接往满城方向去了。
两个小时后,马夫哥返回。
陈三爷和潘召、七和尚吃得也差不多了。
席间,潘召高叫一声:“都出来吧,让三弟见见面。”
陈三爷莫名其妙:“谁呀?”
“看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里屋走出来三个女子,陈三爷定睛一看,哦,三姨娘、七姨娘、十二姨娘。
好家伙,郭撼山的窑姐姨太太,被潘召收编了。
三位姨娘媚眼一眨:“外甥女婿,多日不见啦。”
陈三爷哭笑不得:“嚄——三位……姨娘,晚辈有礼了。”
“咯咯咯咯。”三人掩面而笑,扑入潘召的怀抱。
潘召高兴地说:“三弟,送给你一个?”
陈三爷摆摆手:“不啦。隔着辈分呢。”
“那你岂不要称我一声姨父?”潘召笑着说。
“大哥,不带这么占便宜的。咱们单论,你永远是我大哥。”
“三弟!”七和尚哈哈一笑,“如今,你也有七嫂了!”
“哦?哪一个是?是三姨娘,还是十二姨娘?”
潘召脸一沉:“胡闹!你七哥另有新欢!”
“谁呀?”
“出来吧!”七和尚对着里屋一声喊。
门帘被撩开,陈三爷抬眼一看,八姨娘。
合着郭撼山的姨太太都被潘召、七和尚瓜分了。
“八姨娘好。”陈三爷施礼。
“三儿啊,好久不见。”八姨娘笑嘻嘻地说。
陈三爷发现,郭撼山的死,一点都没有触及她们,好像就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甚至还不如过客,就像看书时的一页纸,瞬间翻篇了。
没有任何感情。
本来就没任何感情,都是蹭吃蹭喝的,谁有钱,跟谁。
不像郭撼山的大太太,泪流满面,操持残存的家业。
无所谓了,陈三爷该做的都做了,寒暄一番后,起身:“大哥,七哥,诸位姨娘兼嫂子,陈三,告退了!”
“给个红包呗。”潘召笑着说,“我们喜结良缘,头一次见嫂子,不意思意思吗?”
潘召学会了,往回搂钱。
陈三爷立马说:“对对对!大哥、七哥新婚大喜,小弟自当奉上贺礼!”
浑身上下摸索一番,把口袋都翻出来了,也没一个大子儿:“唉呀,不好意思,大哥,七哥,诸位嫂子兼姨娘,我来得匆忙,啥也没带,都怪大哥、七哥,也没提前给个信儿,这简直太失礼了!”
潘召和七和尚眨眨眼:“一块钱,都没带啊?”
陈三爷一摊手:“没有,你看,来得匆忙,嘛也没有。但我这颗祝福的心,是真诚的。”
说罢,端起酒杯,目视各位窑姐:“各位嫂子兼姨娘,常言道:感情有没有……不是……感情深不深……不对……感情铁不铁……也不对!坏了,大哥、七哥,我总跟我嫂子们弄感情的事,对不起了大哥、七哥,我自罚一杯,我干了!”
一饮而尽。
潘召、七和尚开怀大笑。
陈三爷又斟满一杯酒,高高举起:“小弟随时欢迎大哥、七哥,带着诸位嫂子兼姨娘,到天津做客,我全程安排!”
“好!”潘召一拍桌子,“你看,感情这不就拉近了吗?三弟,我们又找到了曾经的感觉,一同谋事,一同发财!”
陈三爷笑道:“对!干了这杯酒,同在江湖走!”
“哈哈哈哈!”潘召七和尚大笑。
陈三爷仰头喝下,随即说了一句:“没油了。”
“没啥了?”潘召问。
陈三爷摇摇头:“没油了,我今天早晨来的时候,车里就剩半箱油了,我也没来得及加,一会儿回去,是个问题。”
潘召笑道:“来到哥哥的地盘上,还能让你没油?一会儿给你加满!”
“谢谢大哥!刚才感觉这驴肉火烧很好吃,没吃够!”
“一会儿给你带几个。”
“几个不够,这么好的美味,我想带回去,让兄弟们都尝尝,就说是大哥和七哥盛情,非得让我带,天津没这玩儿,就是这里的好吃。”
“老七,一会儿给三弟带五十个驴肉火烧。”
“没问题!”
下午四点,陈三爷加满了油,带着五十个驴肉火烧回天津了。
路上马夫就吃了十二个。
马夫饿坏了,没吃饭,狼吞虎咽。
陈三爷笑着问:“见到你昔日的老大,是啥心情?”
马夫说道:“波澜不惊。他还是那个样,贪财、贪色、贪权,三爷,你说这种人,为什么活得这么逍遥呢?还有天理吗?如果这世间有因果报应,报应在哪里呢?”
陈三爷收敛笑容:“马夫,我告诉你,看一个人的结局,不能看短暂的几年,你得连起来看,没走到最后,谁也不能说胜负,享福就是消福,受罪就是消业,别看他现在蹦跶得欢,一旦到了关口,立马翻船!龙海升死前,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死,大清崩盘,也就是一个月的事,一个人最得意的时候,就是要走下坡路的时候,病来如山倒,量变到质变,快了!”
“我希望看到他死。”
“他这样作下去,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他会祸及家人。如果他的家人再不懂得收敛,就要出大事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就给我看,看看最后潘召和七和尚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