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柚綮心里总是掂量着刚刚那个无痕姑娘,总是觉着她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愁意。想起在柴房外头看到的场景,“这无痕姑娘究竟是个什么人?”
“霞儿,”孟柚綮看着霞儿在自己身后忙忙碌碌的身影,“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奴婢跟着小姐已有七八年了。”霞儿以便为她梳头一边说道。
“七八年了?可是这花红楼的姑娘都是自己梳妆打扮,她如何有你服侍着?”孟柚綮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霞儿手上的动作明显放缓了许多,从秋香色的铜镜里头,孟柚綮看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没关系,就当我多言了。”孟柚綮笑着说道。
霞儿摇了摇头,“其实说出来也无妨,毕竟奴婢看姑娘也不像是个坏人,而且既然我家小姐让姑娘帮忙就自然是信任姑娘的。”
孟柚綮听她这么说,不禁无奈地思索道:“她当然是信任我的,毕竟我的命还在她手上呢……”
“我家小姐从小无父无母,被小姐的师父收留。奴婢也是因为巧合,才遇上了小姐,奴婢亦是无父无母,小姐便决定将奴婢留在身边,奴婢为了报恩,拒绝了与小姐做姐妹,才以主仆相称。”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刚刚撒谎说我回去会被家人责罚之时,她的表情似乎有点低落。”孟柚綮暗暗想到。
“小姐的师父说小姐的父母是为奸人所杀,原本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那日她的父母找着了自己,将小姐托付给她。小姐从小便跟着师父学艺,长大后为了找出真凶,才来到花红楼这种烟花之地。可别看这只是烟花之地,消息灵通得很!”
“那她找着了仇人了么?”
霞儿为孟柚綮梳了一个双刀髻,于是又才回答道:“已经报仇了。”
“报了?!”孟柚綮一惊,“那她为何还要留在此处,还要夺魁?”
“为了小姐的师父。小姐的师父需要找一人。不过夺魁是因为……维持生计。”
“维持生计?!”孟柚綮呛了口口水,忍不住咳嗽着,“这理由还确实说得过去……”
“小姐在花红楼只卖艺不卖身,得罪了许多公子。妈妈因此非常不满,因为只卖艺不卖身的差事是花红楼头魁的,能请得起头魁而且又不要她卖身的大多也是富家的儒雅公子,小姐自然想要去争取了。”
“原来是这样……”孟柚綮想道刚刚在柴房里看到的,“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可这次既然是夺魁这么重要的事,你家小姐为何不自己去?找我……我什么也不会,要是搞砸了……”
“我家小姐……还有其他的事。不过姑娘放心,姑娘只当是走个过场,小姐会帮姑娘处理好的。”说着,霞儿为孟柚綮画上梅花瓣状的鲜红花钿。
“不是说已经暗暗定好了么?她说的处理好不会是将那位姑娘给……杀了吧?!”孟柚綮想着忍不住有些担忧,“虽说这个内定确实不太好,可是再怎么样杀人灭口这就更不好了吧?要是被官府的人给抓住关进了官牢里头,还说什么维不维持生计呢,保不保得住性命都未可知了。”
“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孟柚綮想着,决定去会会她的这个“竞争对手”。
“霞儿,”孟柚綮突然笑着开口道,“你可否带我去看看这一同夺魁的姑娘,我们去谈谈敌情。这样我上场时,也才能稍微从容一些……”
霞儿听她这么说觉得有理,于是便依了她,同她一同偷偷溜出门去看看其他姑娘的情况。
景浩泽在那儿静静地坐着,愈发生气了,“万凌,你说她是不是准备在如厕安身立命了?这都多久过去了,还不回来?”
“你说她到底是去如厕了,还是一个人躲到何处逍遥快活,看我俩笑话呢?“景浩已经强忍着厌恶不去理会一个个路过的女子在他面前卖弄**,”诶?你说她会不会在耍本公子?!”
万凌看着他阴沉的脸,不敢回答,只在心底默默为孟柚綮祈福,“孟小姐啊,您要不还是在如厕安身立命吧,您可别回来了,这尊大神……简直是要取你性命。”
原来这些今日竞彩的姑娘在三楼。孟柚綮与霞儿偷偷打开房门,外头热闹的歌乐声立即充斥着耳朵。
“哇,好热闹啊!”为了避免他人发现,孟柚綮猫着腰靠近栏杆,偷偷朝着一楼大堂望去。
此时,有看不清面容的姑娘正在中央舞蹈,后头一大群乐师为她弹奏。若隐若现的身段真是足够吸引人了,客官见着还有些吹口哨的逗她呢。妙曼的舞姿,纤细的手臂,泛起的衣角,如同一朵水绿色的清雅花朵,竟有醉人心脾之感。
“啧啧啧,这女子不错。”孟柚綮忍不住赞叹道,“比起那些大红大紫的妖艳,我要是个男人,我便喜欢她这种清新淡雅。”
霞儿走过去,见着孟柚綮正望着底下的舞女楞楞地发神,忍不住开口说道:“这花红楼是什么地方,姑娘可千万别被此等姿色就给迷惑了。”
孟柚綮转过头去好奇地看着她。
“这姑娘才进花红楼不久,是这里最年轻的姑娘。别看这姑娘年纪轻轻,城府可深着呢!她平日里啊最是妖艳了,魅惑男人有的是一套。都传言说她已经卖过身了,这卖过身的姑娘是不许夺魁的。想必是讨了妈妈喜欢,又偷偷给妈妈塞了钱两才给她破例的。”
说着,霞儿叹了口气,“这花红楼有的是规矩,可是没有什么是钱两解决不好的。”
“那还何苦夺魁?让你家小姐给妈妈塞些钱两不就好了?”
“可不是嘛!听说这头魁确实已经定下了,是蝉联好几届的莲叶姑娘,她既是头魁,平日伺候的富家公子钱两定然不少,定是给足了妈妈好处了。这若是我家姑娘当上了头魁,那妈妈定然怕我家姑娘待她不及莲叶姑娘大方,所以是三番五次阻挠。
我家姑娘每年都是把前两攒下了,结果全都给妈妈了,只是为了能让她有机会参加。不过这妈妈想着反正最后是谁也是她说了算,每年都‘勉为其难’让我家小姐参加了。”
“看来你家小姐还真是执着啊!”
“可不是嘛,我家小姐说了,等哪日她当上了头魁,定要好好给妈妈点颜色瞧瞧。奴婢也相信小姐定能如愿!”霞儿说着,双目变得炯炯有神。
突然,孟柚綮看见二楼的景浩泽,“完了,没想到他还在那儿坐着……我待会回去只怕是……哎!”
“霞儿,快走快走!”她可不想被景浩泽发现自己这身打扮。
景浩泽再次呡了口茶,突然瞥见三楼一个身影,“这身影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不过那身影突然不见了,景浩泽只当是自己看花眼了,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