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进行得很顺利,前来恭贺的都是没有参加升迁宴的文武官员,有的补上礼品,有的道几句恭维的话,张绣和贾诩如约而至,见众人相继散去,袁尚将二人请入书房,他想借机了解一下张绣的真实想法,同时摸下西凉骑兵的底。
张绣近年也是四处征战,屯兵宛城遭遇饥荒,先是向刘表强借粮草,刘表不应,打了将近一年,后来刘表见曹操势大,想以宛城、新野一线做为荆州屏障,便答应张绣,纳其为属臣,按年调拨粮草。
曹操攻略宛城,张绣独臂难支,求救刘表,表又不应,于是在贾诩的劝慰下向曹军投降,曹操强纳张济之妻邹氏,张济乃张绣之叔,婶婶受此大辱,张绣一时没忍住,又和曹操打了二年,最终因粮草不济,再次投降。
遭遇连败的张绣此时和袁尚并无两样,都是寄人篱下听吆喝,只不过张绣每每受制于粮草供应,并非所属西凉骑兵战力的问题。
“朝廷养的这帮人,除了整天花天酒地,还能干什么?”乔迁之喜,都喝了不少酒,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新投之人不免遭受怠慢,趁着酒醉,又没旁人,张绣心生抱怨。
“张兄,不要见怪,像我们这种寄居篱下之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袁尚给他递盏茶,意思让他先醒醒酒。
“还是文和好,初来乍到,曹公就给封执金吾,都亭候,迁冀州牧!”张绣这话容易引起芥蒂,好在贾诩了解他的为人,并不见怪。
“张兄放心,此次我们一道征讨河北,只要稍有战功,我定会起奏皇上,委于你重任!”堂堂大司马坐在这里,还怕没官当。
张绣心里清楚,他和袁尚在曹营中都属投降系,被排斥在中央军外围,曹操之所以让他的西凉骑兵首当其冲,是想拿他们当炮灰,借刀杀人,削减其实力。
所以他和袁尚的关系自然而然就被拉近些,再说之前与袁绍也有些交情,曾一度想投靠袁绍,只是多次受贾诩的规劝,才没有动身北上。
“多谢大司马厚爱,末将定当不负所望,争取立功!”张绣不傻,他们这些地方杂牌军若是不抱成团,只会倍受曹氏、夏候氏族人欺负。
“文和,此次北伐,有何计教我?”见张绣有抱团的心思,袁尚放下心来,他想看看贾诩的想法。
“今年要想收复整个河北,我觉得有难度,特别是秋冬之季,北方寒冷,加之河北民众,未必能接纳外来军队,我想,应该分阶段作战!”文和酒量应该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还能正常分析局势。
“那该如何作战呢?”看来高手所见略同,贾诩和郭嘉的看法差不多,袁尚想详细了解一下。
“第一阶段,切入河北,最好先拿下一两个重要城市,造成我军进入河北的事实,让敌军不得安宁的同时,制造战争恐慌。第二阶段,扩大影响力,在河北百姓中树立良好的军纪军规,打造正义的形象,宣传朝廷的安抚政策。第三阶段,攻战河北首府邺城,给敌人造成重大打击,迫使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敌军举械投降。第四阶段,收拾残局,稳定民心。”
“嗯,妙,看来有文和辅助,此次统一河北大有希望!”袁尚拍手叫好,如果按这个计划施行,能够给自己充分的时间,搞策反计划。
“大司马,你这么希望河北一统?”张绣表示不理解,怎么说河北也是袁尚的老家,带着一帮外来军队侵略自己的家乡,这家伙还拍手叫好。
“张兄,不一样了,现在我是朝廷的大司马,忠心汉室,收复王土是我的第一职责,无大家,哪来小家,再说我是被兄弟逼出河北的,他们不仁,也休怪我不义,我要利用这次机会,夺回属与自己的一切!”袁尚满意地看着张绣,看来第一个争取张绣是对的,至少他还有一丝荣辱之心。
三人正聊着,有人报议郎华歆有事求见,见都不是外人,袁尚叫人把华歆领来。
“大司马,你看看,全部都是各级官员呈上来的推荐书!”
华歆把一摞折子放到案几上,接近三十来本,袁尚随便打开一个,曹植推荐丁仪之弟丁廙为征北先锋,推荐曹彰替换张辽为征北将军。再开一个,曹丕推荐吴质为破北将军,推荐朱烁为讨贼先锋。
又打开几个,全是二人的推荐书,不用问,都想把自己的势力伸向河北。
“文和,你参谋参谋,他们这么搞,叫我如何是好?”早闻贾诩善于谋断,刚好他在这里,袁尚想把这个难题丢给他,看看高手如何处理。
文和随手翻看几本,心中有数,想必现在许昌的内部矛盾也很激烈,主要体现在两派公子的争斗上。
“我觉得可以把这些折子转呈给丞相处置!”贾诩觉得,以袁尚目前的位置,没必要折服于某位公子,最应该巴结的还是曹操,因为目前为止,许昌的真正主人,还是曹孟德,争论世子继承的问题还为时过早。
“好,此计甚妙,华议郎,辛苦一趟,亲自面呈丞相!”袁尚把折子都叠好,送到华歆手上。
“打扰大司马多时,我们也该回去,军中还有事务!”张绣、贾诩见袁尚并不清闲,于是趁机起身告辞。
见二人酒醒得差不多,袁尚亲自送出府门。
袁尚躺在床上,想着早朝的事,由他向天子奏请出征,定然会被恩准,攻打河北的战事便没有退路,河北一旦开战,他要受到郭嘉的监视,同时还要想办法执行献帝的秘密计划,那段日子定然相当难熬。
门被推开一半,貂蝉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新被褥:“公子,天气转凉了,换件厚点的吧!”
“哦,多谢!”袁尚想着心事,并没在意眼前。
“公子!”貂蝉突然将头揍到耳边,一缕女人的天然体香随之而来,袁尚莫名地看着她,这女人想干嘛?
“我有件事要和公子商量!”
袁尚松口气,有事说事,何必靠这么近,万一没把持住,要出大事。
“蝉儿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想和你一起出征,我会武功,可以保护你!”貂蝉从近日频繁进入府内的军政人员看得出,近期必有战事,想必大司马要亲自出征,她虽一介女流,但必竟跟随过战神吕布,怎么说也学过几招。
“你还会武功?神龙十八掌,还是易经筋?”这话让袁尚很吃惊,莫非她真会几下子。
“谁在外面?”袁尚发现有个影子从门外延伸进来。
“是我”仆从干脆推开门,呆呆地立在门口:“她真的会武功,差点还拿住我!”
袁尚觉得这两人今天怪怪的,他们什么时候说上话的,还比试过,真让人匪夷所思。
“求求你了,就带上我吧,公子!”貂蝉见袁尚一犹豫,开启撤娇模式。
一个大美女,这一撤娇,袁尚全身软了半截,只是这战场不比家里,是生死存亡的地方,一个女流之辈,冒这么大风险,为啥?,他再次想起官渡之战时的甄宓。
“可是可以,但是安全起见,你最好紧跟着无名!我不需要你保护,别给我添乱!”袁尚先给她约法三章,不能乱跑,不能招摇,最好女扮男装。
“谢谢公子,就这么说定!”袁尚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侧脸一热,伸手触时,才发现,槽糕,三国初吻莫名其妙的没了。
东汉初始,至灵帝在位期间,天子遵循一日一早朝的好习惯,除非有特殊情况,天子可以请假,但制度还是完整的,到刘协手上,早朝改成晚间问政,即尚书台由尚书令下班前单独向天子汇报情况,如果需要早朝,丞相府会下通知。
幸好曹操也是有习惯的,差不多五至六天一次早朝,也没别的事,主要还是想在朝廷上不断巩固自己的威望。
这天已经是九月初八,天气转凉,不少官员都披上红色外套,有的哈欠不止,秋冬季节欠睡眠可以理解,但有人上朝打鼾,这事就说不过去了。
“陛下,如今四方未平,臣日夜忧思,为早日复兴汉室江山,臣请求出兵北伐,攻掠河北!”见一屋子人吊儿郎当,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袁尚看了看曹操的脸色,出班请奏。
“好,大司马有气魄!”曹操不等献帝开口,抢先站出来。
“唔,大司马真是忠勇可佳,丞相,你看如何?”献帝见曹操开口,必然是有话要说,于是借机给个台阶。
“陛下,河北之地,幅员辽阔,若能一举拿下,将大大提升朝廷的实力和威望,河北一平,南北诸候必将纷纷交出兵权,俯首称臣,大司马甘冒檑石之险,亲征北伐,令我敬佩,丞相府当全力支持!”
“好,恩准,具体兵力,人员配属,你可与丞相商议,出征之日,联亲自为你送行!”献帝见曹操果断应允,心情大好,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朝曹操身后的荀彧深看一眼。
出了宫门,曹操特意挽着袁尚的手,和他并列而行,百官在后面看见,交头接耳。
“贤侄,来,同我一起乘车,到丞相府议事!”曹操在他的六驱马车下停住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袁尚。
“曹叔,以我的官职地位,哪里敢与您平起平坐,更何况同乘一车乎?”袁尚以防有诈,先客气一番,看看他是想试探自己的野心,还是真心让他搭个顺风车。
“贤侄勿疑,你我既以叔侄相称,有何不可,上来!”曹操率先爬上马车,挪出位置来。
袁尚见状,只能依言而行,大方地跨上马车,与曹操同坐。
“你看这宫中景色如何?”曹操把右手搭在袁尚膝盖上,侧脸问道。
“气派,比当年的洛阳皇宫更为华丽!”
“这都是我一手设计的,盖房子的人却住不上房子,你说这是何道理啊?”曹操这一问,袁尚不知其意,难道你曹孟德想当天子?
“曹叔,这天下迟早是你的,要盖多少房子,住哪些人,还不都是您说了算!”这马屁拍得,相当舒服,曹操哈哈大笑。
征伐河北的计划被批准,是曹氏集团早就意料到的事,其实在袁尚还没有当上大司马的时候,丞相府已经开始筹备北伐计划,现在召开会议,只是向袁尚通报一下事先准备的情况而已。
“宛城张绣西凉骑兵二万,吕旷、吕翔水军三万,张合、高览突骑一万,张辽青州兵五万,徐晃长盾兵一万,吕虔弓箭兵二万,牵招重步兵五千”
“粮草二十万担已运至乌巢!”
荀彧拿着谋划已久的战备清单,当着众文武的面大声念出来。
这是一份无法征求任何意见的安排表,还好,牵招手上有五千重步兵在手,这是值得袁尚庆幸的事。
“贤侄,你看,这样安排馁当么?”曹操把目光转向袁尚。
“稳得很,丞相的安排非常周到!”
面对这一切,还有什么话说呢,十二万多人,一句话就交给袁尚,放在哪个诸候那里,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都没异议的话,在上面签字吧!”曹操拿出一张黄纸,在案上摊开。
袁尚好奇地走过去,打仗还要签字画押的么?当那三个字跃入眼帘的时候,他吓得手直打颤,生死状!!!
“嗯,这是军中的老规律,大家都懂,来,张辽,你先来!”曹操见袁尚张大嘴巴要尿的样子,露出满腮笑容。
张辽显得很轻松,在上面龙飞凤舞一番,红手印一盖,放嘴边吹了吹。
郭嘉、徐晃、张合等一干人都相继签字画押,众人把目光指向袁尚,大家都敢立下生死状,不会这一军之长,堂堂大司马不敢上?
“贤侄,身体有何不适嘛?”曹操故意以言语讥讽。
“都签了吗?好,我来!”袁尚强装镇定,扫视众人,再看看名册,一人不差,于是大笔一挥,闭上眼睛,压上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