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在洞房受伤,这是人家的家事,出于安全的考虑,同时也是给曹氏留面子,皇帝和皇后在黄金甲的保护下幸幸离去,不少前来贺喜的百官情知久留无益,也纷纷向主人告辞。
等人走得差不多,曹操这才急步前往探试,家属和近臣们站在内院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曹植赤裸着上身,杨太医正在给他处理背部的伤口,他脚下不远处静卧着一个乌色的铁榴莲,鸭蛋那么大,刺角上残留着血迹。
新娘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她手里捧着药盒,方便太医随时获取想要的物品,杨修也没闲着,不停地折腾卧榻上两只绣着鸳鸯的枕头,似乎想找出凶手犯罪的线索。
见曹操领着曹丕曹彰等人推门而入,屋里的人都转头望着他,像是在黑暗中惕见一缕光亮。
“父亲,有人想杀我!”曹植全程一脸懵逼,他方才抱着新娘子正准备迎头倒下,只觉着颈背处一紧,直接叫了出来,还好不是脑袋处,那要是扎进去,那更不好说!
“伤怎么样,让为娘看看!”卞夫人走上前去,做为母亲,她最关心的是儿子的伤情。
“夫人,不碍事,休养半个月便能全愈!”杨太师安慰道。
看着儿子一副委屈样,曹操振了振虎须:“来人,把刘晔叫来!”
刘晔高瘦地影子印在地板上,他用钳子夹起发着暗光的铁榴莲,这种东西一般只用在战场上,撒在地上可以刺伤敌方步卒足底和坐骑马掌,用来迟滞敌军进军速度,它的铁刺短小而锋利,入肉可达一寸,虽不能至人于死地,却有重大杀伤力。
“公子,敢问这颗铁榴莲原本是在何处?”刘晔已然非常清楚,对手似乎只是警告,并非要他的命。
“该物藏于绣枕之内!”不等曹植回答,杨修将其中一个枕头丢到刘晔面前,枕上洞开处还残留着暗红,显然地上那只铁榴莲是从枕头里取出来的。
“这里面还有一个!”杨修拿起另一个枕头,将突出部摆在众人面前,压下四周,几根铁刺从内部破枕而出,让人胆寒。
“那就很明显了,只要查出这对枕头的出处,便能找到端倪!”刘晔朝曹操露出自信的表情。
“快去查一查,此物来源何处!”曹操目光如剑,直指杨修,身为主簿,府上的任何一件大小物品的出入,都是有据可查的,这些数据都由杨修掌控。
“是!”刘晔不来,杨修也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没有得到曹操的授意之前,他不能明着查。
当看到清单上署着环夫人和甄宓的名字时,杨修惊喜若狂,环夫人倒没什么,这个甄宓可是曹丕的老婆,她若下水,她的丈夫岂能脱得了干系。
杨修一刻钟都没耽误,捧着册子飞奔过来,他在房门外顿了顿,摆出镇定自若的神情,这才缓步进去,在曹操耳边低咕几声,又把册子展现在他面前。
“叫环夫人,甄宓进来!”曹操黑着脸,没有说别的,他只需要顺藤摸瓜,便能找到幕后真凶,替曹植出口恶气。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如实招来!”环夫人在甄宓的搀扶下刚刚越过门框,二人便被曹操的吼声镇住,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发出如此咆哮声。
“外面还有那么多亲戚朋友呢!”卞夫人知道曹操的脾气,发起火来不会照顾任何人的感受,免不了上前劝慰一句。
“夫君指的是…”环夫人才进屋,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身旁的甄宓扫视一圈,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这明摆着,有人给她们俩设了个局。
“不就是对绣花枕头么,如何里面会藏着铁榴莲,这不是想害死植儿么!”曹操拿着枕头,双手拉扯着枕面气得直擅抖,上面血色的印迹特别显眼。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环氏晕血,一见那血色枕头,两眼摸黑,瘫软在地上,幸好甄宓一直搀着,才没有硬着地。
“来人,快扶妹妹去房间休息!”卞夫人见状,急忙吩咐立在房外的丫环婆子们。
曹操长叹一声,续而转过脸来注视着杵在原地的甄宓:“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对枕头是我和夫人一起绣的,为了给新人添加喜气,至于里面怎么会有那东西,我们真的不知道,还望公公明查!”她在曹操面前一躬身,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们不知道,谁知道,许禇!”曹操并没有理会她的态度,只是朝外呼喝。
他叫许褚,另然是要执行某道命令,曹丕知道不妙,急忙扑过去跪伏于曹操膝下:“父亲,绣枕是在我府上绣的,儿臣亲眼所见,当时里面并未有此物,其中必有隐情,还望父亲明察!”
“你怎知我要冤枉了她?”曹操低沉沉地斥喝,抬腿将曹丕踢开,见许禇进来,朝他喊道:“把嫌犯看押起来,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作定夺!”
“谁是嫌犯?”许禇在屋外重新布置相府防卫,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情况,他环视四周,除了丞相的亲人和重臣,并没有外人,哪来的罪犯。
“我!”不等曹操说话,甄宓没好气的说,完了自己先走出去,现在她总算认识到,相府之内,看她不顺眼的大有人在,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下刀子,只恨没把曹丕的劝告放在心上,绣什么鸳鸯枕,无事献殷勤,反倒落一身的虱子,说不清。
见她自己先出去,许禇也不便再问,只能跟着出去,将甄宓带至相府禁室关押起来。
“记住刘备的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曹操那双鹰眼死盯着坐在地上发愣的曹丕,嘴里默默地念着,然后拂拂衣袖,扬长而去。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曹丕一边自言自语,目光如梭地看着曹植,缓缓的站起身,一个踉跄,也跟着撞出屋去。
“这…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我受伤了还有错!”曹植弱弱地收回目光,刚才明显感到被一股杀气所笼罩,他朝对方的背影冷哼一声。
这一切被远嫁而来的崔倩看在眼里,不犹得暗暗谨记于心,这家人看来远不止想象中那么简单,曹氏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来说不定取而代之,现在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看似小事,其实不亚于皇室子弟为争夺权势拼个你死我活,像甄宓这般身为曹家人妻的自己,随时可能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轻到失宠冷落,重则有丧命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