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整条汉水从南到北航行数日,竟然不见一只荆襄战舰迎上来盘问,偶而掠过几艘,也只是掠过而已,莫非他们是惧怕江东楼船上的弩兵?
“前面便是汉津港,他们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自行靠岸了!”史阿松了松腰间的剑鞘,倒不觉的是根上等的柴火。
“或许是因为结盟的缘故,荆州水军不再盘查由南向北的船只,我们这八艘楼船可是浩浩荡荡开过来的,他们能视而不见?”吕凤儿依靠在史阿右肩上,像是在说情话一般。
袁尚听着二人的议论,陷入沉思,目光之处看到随船护送的江东将军董袭驾着走舸靠过来。
“袁公子,地方水军好像没有任何动静,我们是否登岸?”
“不急,先派艘小船进港打探下情况再说,以免双方产生误会!”袁尚掏出怀中折成方块的圣旨,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
“好,那我命人前往!”董袭一身淡蓝色的便服并没有将伟岸的身形掩盖,健壮的双臂撑起船浆快速划动,小船一溜烟没入船阵之中,不多时,另一艘快船划出直线,直扑江岸水寨。
此番前来袁尚只带了三千水军不到,其余七千人马皆留在鄱阳湖,孙权说好的一万精兵,只不过都是从流民中新招的老弱,说得不好听,就是一帮穷乞丐,这二千多人的挑选规格一降再降,后面变成只要是不晕船的都可以上,也没能凑够三千。
据说这支队伍是发粮饷最少的部队,实打实后娘养的,对孙权来说,留着也是个负担,现在交给袁尚,无疑是想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不过碧眼贼终归良心还有那么一丢丢,能命董袭为副将,不至于全军都是废物。
“咦,汉津不是荆州水军的大本营么,怎么没个人影呢?”老兵哆哆嗦嗦地从船舱里钻出身来,顺着女墙慢慢地往下移,最终将双脚没入滩头沙土中。
“喂,鲁老头,你多大年纪了,也敢当先登,小心闪了腰!”一个中年男子顺势从船上跳下来,喊住前面的老兵,他是怕对方太过急性,万一岸上有埋伏怎么办。
“有本事你上啊,那我在这等着拖你的尸首!”老兵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这十来号人中数他最为键壮,估计正在为没能当上队长而愤愤不平,那就让他当回出头鸟。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阿顺,万一要是倒下了,就你那身板,挪不动我的,割下右边耳朵便行,瞧瞧,上面有颗黑痣,我娘们指定记得!”那个自称阿顺的中年士兵用手拈长耳朵向老兵证明他并没有说谎。
“呃!”听他这么一说,老兵又有些舍不得,生怕这一去,老营地又要多出一名望穿日月的寡妇。
阿顺从滩坡后面伸出半个脑袋,水寨的脚根子全都映入眼里,水里没有船,岸上寨子里也不见一个兵,整个港口如同静静躺着的死尸一般。
“我看差不多了,要不直接回去报告吧!”老兵朝身后的士兵摆手,示意他们猫在女墙后面不要出来。
“我们几个死了不打紧,可不能害死二千多兄弟,万一要是个陷阱,那这一江子水岂不要被染成红色!”阿顺是个实诚人,他脑子里装着大局。
“我这把老骨头怕啥,让我去吧,你留下,刚刚不是说家里还有个娘们么!”老兵用布满裂纹的手将阿顺从坡上拉下来,说着便慢慢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朝寨门口走去。
“去吧去吧,你死了,留在船上的三两糙米酒归我!”阿顺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有些打湿,这老家伙事事喜欢冲到前头,好像不早死对不起祖宗英灵一般,这次让他称心如意算了。
老兵移动步子,昏沉着老眼向前走去,远处模糊的寨塔清淅到能数得清木柱子,也不知道他此刻脑海里在想啥,整个身架像行进的机器人,并没有退却的意思。
“厉害啊,不愧是江东的兵!”一个声音从寨门后面绕出来,那位身披坚甲的将军跨过门槛,见只是名白发斑斑的老兵,更加赞叹他的忠勇。
“我当是死人港,原来还有个把活人啊!”老头见果然有埋伏,跑是来不及,干脆临死前豪放一把,静下心来和对方闲聊一番。
“硬朗,和你们江东兵砍杀我荆州上将黄祖黄将军时一样硬朗,佩服!”那人脸上淡出一抹微笑,不知道是觉得杀得好,还是不好。
“岂然有活人,大白天的为什么装死,我们又不是来打仗的,怕什么?”老兵不认识什么黄祖,他来江东后就没参加过正式点的战争,而且获取前方消息的来源有限,此番还是头一遭出来远游。
“那不见得,荆州牧认你们是盟友,我家大都督可不一定认得!”那将说完仰天长笑不止,手里的剑柄握得更紧些。
“我家领兵的是袁尚公子,是辅国大将军刘玄德的结义兄弟,此番前来也是奉天子旨意,送江东郡主前来与盟主完婚,事关重大,小子,你可想好罗!”老兵瞅见对方像个官样,想必和他说这些,应该有点作用。
“来人,连同岸边的,通通拿下!”那将突然停止笑容,脸上抹上凶光。
“你,你到底是何人!”老兵眼看着一堆荆州兵从寨墙后面活生生窜出来扑向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只好提高声调狂喊到,以提醒后面的弟兄敢快撤退。
“我姓黄,单名一个射字,你以后会记得的。”黄射轻轻摆手,塔上窝着的士兵看得真切,他们朝水边一挥旗,从寨楼下面窜出两艘快船,同岸上接应的兵丁一起,直扑江边上,跑,已经来不及。
十几号人被五花大绑捆进寨围,像被鲸吞似的,片刻之后,又变成一片死寂。
“什么情况?”船上诸人等了许久,不见哨船回报,袁尚又将董袭招回自己的帅船之上。
“太奇怪了,我派出的两波哨探接连了无音讯,这里面有鬼,我们不得不防!”董袭的八字胡在风中作响,以他的判断,荆州水军不乏敌意。
既然货物都运过来了,袁尚就没打算回去,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倒想看看,驻守汉津口岸的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