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刘备是第几次进出襄阳城,百姓们总会欢送欢迎,这次也不例外,一番热闹之后,回到花明楼,楼下酒桌坐无虚席,客房走道男女成对,袁尚依然感觉整栋大楼空荡荡的,他需要换身没有风尘痕迹的衣裳去见刘琦,告诉他一个好坏渗半的消息。
“公子,这是大乔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让回襄阳后才交给你!”史阿磨磨叽叽地走进卧室,从怀里掏出一封黄色封皮的信件来。
袁尚心头一阵狂喜,看来大乔并不是满怀怨言地离去,她心里啥都清楚,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只是等到拆开信封时,他才意识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内页最后面的署名竟然是一个封尘以久的名字,一时间又牵扯出另外一个女人,那个曾令自己反复难眠于无数个夜晚的初恋,她,怎么会突然写信过来?
一个对自己毫无爱意的女人能写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到这里,他不禁将信放下。
不对,是不是大乔看了这封信,才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离别赠言,一句我等你,里面包含着太多信息,不知是好是坏,这会让大敌当前的袁尚心神不宁。
他又拿起信封,仔细查看封皮间的粘接处,看来是他多心了,以大乔的修养,就算信件内容摆在她面前,都不会多看一眼,她绝不会为了满足内心的好奇而去偷窥别人的隐私,无论那个好奇心有多大。
既然再次拿起,他便初略扫过一遍,却意外的发现这是一封饱含情真意切的书信,如果真是她本人所写,那么,自己之前的预见和感知并不是痴心妄想,只是这封信来的太晚了。
“我不会离开荆州的,对不起!”袁尚很想拈笔回信,告诉那位身在北方像当年他牵挂她一样牵挂着自己的人,此时置身事外,不仅意味着放弃双重身份,只怕连普通的生意人都做不下去,人一但失去信用,便不再是人。
可惜这是一封有来无回的信,送信的是谁,通过什么渠道,大乔又是如何拿到手的,都是迷,袁尚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他只知道,有一段很深的感情付出,意外收到回报,这便是命运弄人之处。
“马车备好了么?”袁尚匆匆将信丢到火盆之中,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荆州从事在和曹氏家庭一位举足轻重的女人通信,那样会带来无数麻烦。
“准备好了,可乘五人,内置火盆,密封得也很好!”史阿办事向来严谨,这一点和赵云如出一辙。
数日不见,刘琦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从盼望刘备的接见,到祈求除刘琮和蔡夫人两人之外的人能够与自己聊上几句,失去存在感的人对时间没有什么感觉,能见到袁尚,他心存感激,不管来人抱着何种目的。
“长公子,最近可好?”不知道刘备有没有指使下人苛扣他们的伙食,但从面相上来看,削廋了不少,袁尚决定在出城之前请他们下馆子好好吃顿饱饭。
“一切都好,都好!”当所有希望变成奢望,全身的斗志都被消磨干净,不再指望荆州旧臣想起还有这么一位主子,他只想过清闲安逸的生活,仅此而已。
“难得还有人想起我们母子三人来!”面黄饥廋的蔡夫人抬起疲倦不堪的眼皮,几日不见,她对袁尚有了新的认识。
“最近荆州不太平,曹军已经攻占樊城,马上便要发兵襄阳,我们都在作战斗准备,所以没来看望你们!”袁尚这么说,并不是想澄清刘备没有见他们的原因,而是借着战事的危机感,帮助他们做出决定。
“难怪好久不见皇叔!”刘琮自言自语。
“他虽没有来,却嘱托我将你们送至安全的地方,襄阳若是被曹军围困,到时想出去都出不去!”三人当中,刘琮的神情最为惊恐,他毕竟没有经过大的战事,对战争的恐慌非常浓烈。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哪都不去,要死也要死在州牧府!”蔡夫人频繁的眨眼,暗中又轻推了刘琦一把,看来在她眼里,当务之急并不是保住性命。
“我们在又能怎样,能保得住荆州嘛,你就别再添乱,一切按皇叔的安排行事吧!”刘琦何曾不明白袁尚传达的什么意思,明白又如何,现在自己说啥都不算,能暂时保住性命,已经很不错了,想多了只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灾祸。
被儿子当着外人的面怂回,蔡夫人不是滋味,但又无言以对,只好默不作声。
“皇叔认为哪里比较安全呢?”当刘表决定将荆州让于刘备的时候,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换作是曹操,母子三人不见得有这般好下场。
“按最坏的打算,襄阳若守不住,曹军下一步便会顺势攻取江陵,他们会派出分支夺取荆南四郡,主力则沿江而下,直取江夏,也就是说目前来看,荆州境内江夏是他们的最后一站,相对最为安全!”想要说服对方,需要从全局分析。
“袁公子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们便按皇叔的意思,前往江夏郡!”江夏是刘备部曲控制的地方,万一有什么动静荆州旧部反应不及,这符合对方的利益,按这样理解,刘备暂时还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只想严密监视而已,刘琦想到这里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既然长公子同意,现在便烦请准备一下随身携带之物,马车就在府外恭候!”说这话的时候袁尚明显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如此行径和包租婆有何区别,叫人家搬走,片刻不得停留。
三人对望一眼,显然是新主人想让他们即刻离开,若是再不走,只怕收拾东西的机会也没有了。
“稍等!”蔡夫人被刘琦刚才那一怂,识相多了,她低眉回了声,拉着刘琮往卧房走去,刘琦看着他们离去,朝袁尚微微一笑,他能带的似乎都在身上了。
“天气寒冷,长公子不带点厚暧的棉衣么?”袁尚反倒有些诧异,难道刘琦穷到连件衣服都没有了么。
“袁公子,我听说你在荆州的做得笔大生意,难道请我这位荆襄长公子吃顿饭,买几件厚衣裳的钱都舍不得花么?”刘琦朝他探来诡秘的笑容,以他的聪明,不会不知道袁尚是在故意拢络他,既然是拢络,做为一个商人,决不会空手而来。
“呵呵!”两相视而笑,都知道对方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