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刚从襄阳回来,便忙着因为离开数日而断了线的刑曺诸事,他将大案要案抽查出来,小事情全部分摊下去,在阴暗的刑曹大狱中,像犁田般又将疑犯重新审过,丞相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自然是有道理的,他偏偏不信,陈兰和梅成埋伏半天,只是打劫粮草那么简单。
“大人,待中典满求见!”有曹卫跑到刘晔公室禀报,这让他大为惊讶,典满乃故去猛将典韦之后,丞相念及父功,加封其为郎中,此官常在宫中行走,为皇帝近待,今日如何跑到刑曹来了。
他毕竟是忠于丞相之人,前来进见,必然是有要事禀报,说不定还是关于内宫的机密,刘晔不敢轻松大意,急忙让曹卫将其请入密室说话。
“刘大人,你是丞相身边人,我也不敢将此事告之他人,此处说话可曾方便?”曹操向来厚待典家,虽然典韦因他而死,但典家后人依然愿意效忠之,典满便是抱着这般心态密切监视皇帝的一举一动,当然,立些功劳,对自己晋升为尚书郎也有所帮助。
“此乃我刑曹密室,绝对安全,莫非典公子真有要事相商?”见这位十五六岁的后生如此警觉,刘晔心里暗喜,他猜得定然没错,必是有重大的要事。
典满点点头,遂将自己在宫中御马房探查到的蛛丝马迹通通报上来,以刘晔的聪明,自然能窥见里面的玄机。
“果真如此?”此事关系重大,刘晔不得不再三确认,要是出手不成,反被定为污告,这后果只怕连丞相自己都担当不起。
“千真万确,我为陛下养马执镫近一年,对车马的情况相当了解,绝不会有错!”当夜不让自己随驾出去,他们定然也是防着典满的身份,没想到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疏忽。
皇帝半夜出城前往北郊,绝对不是一时兴起,首先他要通过宫门和城门,宫门乃禁卫军统领满宠把持,北城门由青州兵几位校尉轮岗当值,看来要想将此事查清楚,还需要费一番周折。
“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一但查清,我便会如实禀告丞相,少不了你的功劳!”刘晔很容易看清典满此来的目的,为了让他安心,遂以言语慰之。
“明白!”满城之中,除了曹操,典满只信得过当年吕布反叛时冒死驻守鄄、范、东阿三城之人,荀或和皇帝走得太近,他觉得不可信,程昱此刻不在城中,于是选择了彼为曹操倚重的刘晔。
至于说他为何没有直接找曹操,从此事刘晔便能看出典满的聪明,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若是擅自禀告丞相,一但有反复,立功不成,反为丞相忌惮,所以前来刑司找刘晔,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刘晔送走来人,坐回到公室细想,他记得被皇帝照顾的太尉杨彪便闲居在北郊,假设皇帝星夜与之相见,他们会交谈些什么呢?
脑海中隐隐出现典满告之的日期,当时正是疫情暴发的前期,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出城,只怕不会是小事,看来想要找到线索,还是要从宫门和城门守卫查起,把那些向皇帝献媚的朝臣纠出来,便可从他们嘴里逼出真象。
像捉到蛇尾巴一样,刘晔显得异常兴奋,虽然滑溜溜的,但面对挑战和刺激,他选择极具危险性的深挖。
典满的身影从刑曹消失不到半个时辰,刑曹司刘晔的马车便出现在许昌宫门外,他的到来,让身为禁卫军统领的满宠避之不及,同为丞相安插于朝廷内部的左膀后臂,通力合作是应该的。
“伯宁,你帮我查查那日的换防记录,看看北城门由哪位校尉当差!”刘晔不敢透露具体案件信息,因为没有掌握证据之前,对天子的任何调查如同谋逆,诛九族倒不算什么,就怕影响到丞相的大局。
“你这是要...”对方要查城防记录,说明是有与许昌城有关的案件,这种案子一般是大案,通常会事先通报许昌令府和禁卫军府,最近压根就没有这样的通告,满宠不得不小心从事。
这一问,倒让刘晔想到些什么,禁卫军也是机密机构,不属于曹刑管辖,没有义务向他提供这么绝密的记录。
“伯宁,我手上着实有件大案,但是证据并不充分,所以没有立案侦察,现在属于收集情报阶段,还请通容通容!”这条路必需要走,又没有通关凭证,还好都是自己人,刘晔想苦言相求,毕竟两个机构都有求救于对方的时候。
“丞相那里不能通报一声倒也罢了,连我这里子扬也想瞒么?”在官场上混,没有毫无价值的施舍,大家玩的都是利益交换,满宠这么说,也属正常。
刘晔急得满头是汗,他万万没想到查个记录会变得这么麻烦,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突然想到一事。
“丞相回师之时,遭刺客埋伏之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心里拿定主意,刘晔镇定许多,他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度此难关。
“这算什么秘密,除了没到街上公开说去,朝里朝外谁人不知!”满宠斜刺着眼神,还是觉着不对,刘晔不至于为这件事亲自跑过来,再说,刺客是在城外行的刺,你查什么城防当值记录。
“经过我们初步侦察,怀疑刺客在城内有接应,幕后主使有可能是许昌内部人士!”
“啊!”这个慌扯出来,确实让满宠大吃一惊,经历董承之事后,许昌城内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这事可非同小可,当然要查,一定要查。
刘晔见对方被他唬住,心里偷偷乐起来。
“你等等,我进档案室查查,出来再告知你!”满宠收住惊奇,觉得这事他不该拦着,有人对丞相不利,就是他们的敌人,说不定哪天动了心思,下一个杀的便是禁卫军统领。
于是刘晔便坐在茶室里等,一边跷着二郎腿一边悠闲喝着茶。
还好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不存在记录遗失等其它意外,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满宠从里面踱步出来,反身又将档案室的大门关上。
看着对方忧心重重的样子,刘晔急忙放下手中带兰色雕花的特制茶杯。
“如何,找到没?”
“找到是找到了,可是此人已死,只怕埋都埋了!”满宠摇摇头,对办案人员来说,一个死人的价值不大,有许多惊动全国的案件都是归结于死无对证才被沦落为无头案。
“他是谁?”近期死亡的城门校尉只有两个,他很想知道,当日守城的到底是其中的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