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并无反对,于是将外面当值的卫兵叫进来,使其将案上的残余打扫干净,又泡好两大杯醒酒茶进来,他想看看,这位丞相府的监视官到底想和自己说点啥。
“候爷,只怕你并不了解我魏讽为人吧?”见张泉始终没给出好脸色,魏讽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初接受钟繇的举荐,才入的丞相府当这份差,以他满身的才华,对这个岗位并不在意。
“西曹掾里出来的,还谈什么为人,别欺护我张泉不懂政冶,河北、荆州那些降将谈虎色变,说实话,我只给丞相面子,对你魏讽大人,已经够意思了,别想贪图太多!”喝了几口茶,脑子比刚才要清醒许多。
看来身在污水池,想要通过言语自我洗白,让别人相信自己有独立的人格不是件容易的事,魏讽不免自我嘲讽一下,获取张泉的信任只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候爷,也罢,那在下便就此告辞!”魏讽突然感到自惭形秽,骗了人家一顿酒菜,只因为他是西曹掾的人。
“魏大人,我到没那意思,您可是我军长史,有参赞军机的权力,我就想问问,你觉得,马超有没有可能放弃攻打函谷关,绕到宛城来偷袭许昌,毕竟向西过了武关,他们可以快速撤回长安!”
“理论上这种打法可能性不大,宛城虽然不是什么坚固之地,但武关不比潼关好打,万一顶不住,将军可以退守武关扼其咽喉,局时丞相大军杀到,他们岂不要被包了饺子,我要是马超,定然不会冒这个险!”魏讽在随军之前秉灯通宵,那是做过不少功课,到了宛城又实地考研一番,这块地带狭长险峻,不利于大股骑兵作战,除非马超是想自掘坟墓,否则定然不会下此决定。
听他这么一说,张泉放心不少,其实他对打马超并不太感兴趣,如果丞相能使其南征荆州,倒是能欣然领命,必会百倍努力,再说西凉兵本是一家,他愿意,手底下那些士兵也不会答应。
想必曹操让他来据守宛城,也是看重这一点,马超南来,两股兵力必然不会死战,所以攻取宛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嗯,我也赞同,魏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倒不一定,函谷关相峙不下,丞相必然会想到候爷你,宛城这数万晓骑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天地乾坤可就都掌握在候爷手上!”魏讽冷不丁抛出无端神情,笑容后面似乎隐藏着千万种可能。
“你的意思,我张泉能起到呼风唤雨的作用?”
“那是自然,你若助曹便没人敢向马,你若助马,则...”
“大胆魏讽,竟敢出此忤逆之言,我对丞相,那可是忠心不二,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泉翻身站起,随即破口大骂,这些奸险文士,动不动就挖个坑让你跳,掉进去就再也上不来了,必须时时提防。
“我说的是实话而已,候爷何必如此激动!”魏讽摸了摸脑袋,他也只能在年纪轻轻的张泉面前大胆一回,若换成曹营其它将校,指不定先抽刀剁下脑袋,直接找丞相领赏去了。
“想来,当年我父亲在这个问题上,也是犹豫不决啊!”张泉见魏讽毫无惧色,知其并非有意试探,遂卸去怒火。
“那是因为他太看重一个人了!”
“谁?”
“武威人士贾诩贾文和!”魏讽将这个人点出来,无疑是在唤起张泉过去的记忆。
“这个人是我父亲生前最为信赖之人,如今也在为丞相效命,其实...”
“其实自从老候爷逝去之后,他便再也没怎么和你来往对吧!”魏讽对张泉非常了解,来源于他对情报的精心收集。
“连这个你也知道?”丞相府的人果然非等贤之辈,他们对每个将领都了如指掌,可以追朔到祖宗十八代。
“候爷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惧怕像你这般无处不在的人,担上结党营私之罪,这辈子便再无出头之日!”张泉冷哼起来,本来不想再打击对方,偏偏话题又谈到这里。
“那倒不一定,贾文和是个聪明的人,他要真想帮你,肚子里装着一万条不显山露水的计策,只怕是,他根本就没有拿你当少主看!”
“离间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听他这话头不对,张泉以目相逼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魏讽才刚刚出仕,再怎么兴风作浪也得不到高迁,既然今日我俩有缘,有些事情,不得不为候爷着想!”就算自己把心掏出来放在案上,估计他也看不明白,魏讽只好慢慢来。
“他是父亲的旧友,帮不帮我是他的事,再说,我现在逍遥自在,无需谁的馈赠!”张泉向前走出几步,想到父亲张绣在时,贾诩对自己甚是殷切,现在时隔数年,果真是大不如从前。
“文和那个人,聪明绝顶,可惜他没有信仰,若真要说有信仰,那便是他自己!”魏讽抬头叹道,贾文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几乎无人能够驾御得了他。
“那魏大人你呢,你的信仰又在哪里?”张泉见他如此了解别人,不禁反问一句。
“这不,我正在寻找可以托付终身抱负的明主么,可惜候爷就是不信我!”魏讽露出迷离的神色,他要是一名女子,早就把张泉的魂都勾走了。
张泉以前还从来没有想过,能像别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心腹之人,看来是被仇恨迷住了双眼,容不下别的东西,也只有倒掉这杯苦水,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
“我心中有一件恩怨挥之不去,若你能助我了结此事,关于信仰的事,我觉得可以深谈!”张泉握紧拳手,魏讽便如同自己送上来的肥肉,如果能在丞相府内部扎下钉子,给自身和那位可怜的姐姐买条后路,又何偿不是件好事。
“这件事我正在查,若有消息,定然会第一时间告知候爷!”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是什么事,这件事是铁板钉钉的事,去做就行了,还用再查么?”张泉有点生气,感觉对方在唬弄他。
“老候爷到底死于谁手,都只是道听徒说,仅凭几个局外人的言传不能为信,我们需要找到亲眼所见的证人,看到的才会是事实的真相!”魏讽微闭目光,来之前,他在相府内四处打探,似乎摸到了些头绪。
“是么?”看对方如此认真的神情,难不成这件事情还有别的出路,李泉将信将疑。
“当时河北的情况非常复杂,老候爷又是刚刚投降朝廷,想杀他的人,比袁尚更可疑的大有人在!”
“这么说魏兄对这件事一直都很感兴趣了?”
“我既然成心想帮候爷,纳个头名状是份内之事,等解决了这件大事,想必你的目光会看得更加长远!”魏讽呵呵笑起来,他似乎看到另一个张泉,双手持枪神风威武,而他所立之处,不在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