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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牛肉、烤猪蹄、铁水驴子叫花鸡、鸭浮水绿、鹅掌微波、蚂蚁上树...”小伙计对本店菜名倒背如流,连说带唱,引来一阵喝采。

“等等,你这第一道菜叫啥名?”官差大哥打断对方的表演,似乎找着重点。

“卤牛肉!”伙计又绕了回来,只是不明白对方想干嘛?

“不是,你们河北现在允许宰牛卖肉了?”官差拍了拍桌子,顿时惹来众人一阵紧张,对方像是看着杀人犯一般紧盯着伙计,看把孩子给吓得,顿时不敢再说话。

“怎么了,官爷!”此时低头拨弄算盘的女掌柜闻到风声,推开柜台边沿的档板轻步走过来,她朝呆立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家伙回头便跑了。

“你,你是本店掌柜的?”三个大男人打量了她一番,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漂亮的生意人,虽说岁月不饶人,但全身上下一结合,在这个年纪当中,只怕是极品中的极品。

“正是,不知诸位官爷对本店的小菜有什么不满意的么?”见那位被管叫大哥的官差长相端正,又显书生肤色,料他也不是什么撒泼之辈,蔡掌柜放下心来。

“难道你们不知道当今朝廷重视农业,严禁宰牛卖肉,这是知法犯法,轻则抄没家产,重罚处以极刑!”那位官差显得非常激动,同情耕牛的同时,为这帮不懂法的人感到惋惜。

蔡夫人回头望了望满厅之人,像是在询问,卖牛肉犯法么?

“想必这几位是外地来的吧,河北官府并没有明文规定过此条,又不只本店,现在邺城大大小小的饭馆酒庄都有牛肉卖!”实在有人看不惯他们的无知,毅然站出来与之理论。

他的发言当场得到绝大数人的支持,众人把目光汇集于三个外地人身上,从他们的对话上看,必是中原派往邺城运粮的差事,临时在此处歇脚。

“是么?”当大哥的摸着后脑袋有些尴尬。

“这帮混帐,看来河北屯田是在摆摆样子,难怪秋收都过了,凑不出半点精米,光知道从中原调配!”他左手那个兄弟拍案而起,莫名的愤世嫉俗起来。

众人感到莫名其妙。

“要不这样,就不点卤牛肉了,几位点些别的!”蔡掌柜心疼自己的新桌子,想通过放慢语气让对方消消气。

“嗯,来五个菜吧,除了牛肉,其它什么都可以!”大哥将自己的兄弟按住,随后坦然坐下屁股,同时朝众人拱手,有对不住的意思。

见这帮官差还算明理,众人也不用再盯着,想来出不了大事,仍旧喝起酒来,只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变小了,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董大哥,我真是不想干了,拿着丁点的奉禄不说,就当报效国家,没想到这帮当官的不作为,兖州是屯田了,养得起本州百姓却经不住天下人乱折腾,现在满世界打仗,估计下一拨派粮任务下来,我们只怕抗不住!”坐下那人仍然未能解恨。

“兄弟,大丈夫行于世,管不住别人的手脚时,做好自己便可,只要我们问心无愧,自然不会白干,总会有出头之日!”那位姓董的官差平了平眉头,一口酒下肚,看开了。

“听说上任屯田都尉染了重疾无法办差,眼看春耕将至,朝廷必不会让此位空缺太久,大哥不如趁机上下活动活动,谋下这个差事,日后权力在手,还怕办不成大事?”胖官差突然压低声音,同时顾目四周,小心说道。

“嗯,试试看吧!”

因为刚才有些误会,这会掌柜的亲自端盘上菜,不免在三人案头晃悠。

“掌柜的这般漂亮,不知可否婚配啊!”胖官差无事打趣地喊道。

这话引来一堆愤恨,外地来的想吃夲土热豆腐,只怕还轮不到他们。

“这位官爷,不是我吹牛,这条街上,看上蔡掌柜的公子爷们儿不下千人,整日分散在各处蹲点,就为找机会瞧上一眼,凭你们几个过路客想要踩着雪莲归,我看难呐!”或许是喝多了,又或许心中确实瞧他们不上,有人大胆回应道。

“有这么夸张么,我倒仔细瞧瞧!”董大哥刚才光顾着想自己的事,压根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掌柜的身上,听旁人吹嘘得如此厉害,不免有些兴致。

恰巧此时,蔡夫人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烤羊肉过来,脸上带着笑,整个人闯入董大哥的眼眶之中,他只觉得眼前一亮,确实是那么回事。

正好蔡夫人也朝他望去,两人都被对方闪击一下,瞬间又都收回目光,竟然是如此的默气。

从刚才到现在,她发现眼前这位官差与往日里在街头飞扬跋扈的那帮人完全不同,多了些正人君子的气息,加之对方出于对耕牛的同情和保护,显现其有情有义,再得加分,蔡夫人满眼佩服。

“羊肉要趁热吃,多吃不怕凉,补脑!”蔡夫人好意提醒道。

“哦,哦!”二人看着董大哥失了魂的眼神,怕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于是好意提醒。

“哦!”董大哥愣愣神,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堂堂大丈夫,岂能被女色所迷,于是硬生生地转过脸来,摸脸时,发现异常燥热。

“大哥,这趟估计要在邺城呆几日了,方才蒋先生不是说了,有趟贷物需要我们帮忙带回虎牢关,可他也没说明何时取货啊!”他们只能就此引开话题,重谈公事。

“这个姓蒋的据说是五公子的亲信,他托的事情,我们不好推托,反正回去也是空车空船,顺手人情的事,多呆几天就多呆几天,正好...”董大哥又回头看了一眼蔡夫人远去的背影,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董大哥,你歪想啥呢!”胖子张着嘴,半块羊肉露了出来。

“没啥,等下问问看这家酒庄还有没有剩余的客房,就近的好...”

“...”两人想想,觉得奇怪,这条街又不只这家店,为啥非要赖着不走,只怕背后另有原因吧。

“按常理,本店只管酒饭,不开住宿,不过既然是江湖救急,我倒是可以收拾两间出来,你们三人自己调配,价格嘛,还是按三人标准,可行否?”蔡夫人本不想宰人,只是临时收拾房间布置床被和暧炉,成本不低,这样算下来,没挣什么钱。

不等两位兄弟答应,董大哥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钱塞到对方手中,就算是定下了。

这笔交易惹来满厅的抗议,要是知道本店还提供住宿,他们月前便准备十倍以上的价钱排号拍卖了,只可惜,只怕是掌柜的自己有意放行罢了。

于是有些酒客扫兴地摇头走人,并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家酒庄了,只是记不起是第几次了。

酒庄不比别的地方,晚间打烊到很晚,还要伺候那些专好喝夜酒的,特别是在城里当差的衙差,白天累死累活消遣别人,晚上借着空闲时光,用酒来消遣自己。

直到子夜,楼下才慢慢安静下来,只留下两三个走不动的,问明具体地址,都让伙计扶起,老乞丐负责赶着送客的马车,一趟一趟全部拉走。

最后一趟下来,明月当空,大伙伸手打着哈欠,这一日的活就算划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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