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一路雀跃而行,自己身后牵着马的是可安天下之能人智士,现如今兄长急着要见此人,必定是为马氏重新入仕做铺垫。
寒窗苦读十余载,圣贤史志地理兵法无所不涉,他自己对入仕充满无限憧憬,如展翅之雄鹰,摇尾之巨鲸,抱着男子汉当行大事之志。
“可曾读书?”孔明见其仪表堂堂,路上枯燥无味,于是含舌问到。
“诗,书,礼,乐,兵都有涉猎!”从小到大除了砍柴做饭便是读书,提起这个有说不完的话题。
“唔,那我便考考你!”孔明握住马鞭,做思考状,他在想,要用什么难题,难倒眼前这位小伙子。
“攻城的要诀你可知道?”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马谡对孙子兵法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三倍,两倍呢?”孔明呵呵笑起来,学兵法生搬硬套可不行,要知道灵活应用,重在方法,而非内容。
“三倍攻打三门,留其一门纵敌,二倍则诱敌出击,居险伏击之!”马谡稍加思索,答题如流。
孔明点点头,想不到此人如此年纪,便知道变通活用,潜力不一般呐!
“诸葛军师,那三间草房便是我们所居之处!”马谡抬手指向前面山坡,郁郁葱葱之下,清流木桥,别院小居,这让孔明想起当初自己卧坐隆中之时的生活情景。
“大哥,大哥,诸葛军师来了!”马谡先行向院内跑去,一边狂呼兄长马良。
卷帘开处,一身素袍的马良探出头来,他首先认出孔明。
“哎呀,孔明先生,好久不见!”马良急忙走出正中草屋,老友相见,异常感动,眼睛里不禁流出粘糊糊的东西。
“季常兄,果然是你,放着天下大事不管,竟然在这里躲清闲!”孔明将马交到仆从手里,迎过来与马良正面拥抱。
同为荆州谋士,也算是经历过风吹雨打,刘表建立的政权崩塌殆尽,蒯氏投靠曹操,马氏却无所依靠,选择不同,结果便不同。
两位同僚感慨万千,许久方松开对方。
“襄阳一别,我便四处打探你的下落,还是孔明有慧眼,识得明主袁尚,不像我,现在落得没人要,只能与这青山绿水闲度半生!”马良一肚子委屈却不知该向何人说。
“长江之战凶险无比,你没能参予,真是遗憾了,不过好戏还在后头,怎么样,随我出山一起辅佐袁氏如何?”马良想见他,目的很明显,孔明也不想绕圈子,眼下他确实是求才若渴。
“先进去喝杯茶,此事我们从长计议!”马良不想这么轻易便答应,凡是贤才都会故意推三阻四,已显示出自己的才能,听说当初徐元直请孔明出山协助刘皇叔,去了三次都没成,这件事被传为佳话。
诸葛亮也不急,特别是见到自己喜爱的草屋,从外观上看,这三间房是经过主人精心修饰而成的,完全体现马良当时想隐居山林之间的心态。
中间大屋由四根立柱所竖,内置木案炉火,两侧皆为书架,有竹筒的,黄纸绵巾的,堆积如山。
此时屋外已是满地积雪,白茫茫的一片世界,随行的四个仆人被请到侧间,也有茶水招待,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我也想找这么一个地方,过几天清闲日子,可惜啊,手头上的事忙不完!”此情此景,不禁让孔明赞叹,两耳不闻天下事也是好生活。
“刚来这里,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呆久了,便觉得读书没有用了,读史而不粘史,读兵而不用兵,做学问有何意义?”马良端起热水壶,亲自给孔明倒水,想当年他的官职,可是比对方要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学以致用是应该的,我看你这位叫马谡的弟弟才情不俗,将来可以担当大任!”孔明放眼望去,却寻不着马谡,原来他正忙着帮哥哥照顾客人的那几位随从。
“他是跃跃欲试,但我觉得小弟资历还不够,所以想向孔明先生推荐一二,让他从基层做起,先去行伍中锻炼锻炼再说!”并不是张良谦虚,他这是实话实说,按大汉惯例,作官上任,必先举孝廉。
“无妨,先留在我身边,做两年军议郎,日后运筹帷幄,带兵上战场不在话下,季常兄可还满意!”这么做其实也是为能让张良随了自己,让马谡随之岀山,切断他的后顾之忧。
马良正想这么说,没想到这一路上他们两人早就接触上了,没有了顾忌,他便愿从袁尚。
“那就多谢孔明先生,我愿为袁盟主肝脑涂地,以效全马之劳!”马良半蹬于地上,仿佛袁尚便在眼前一般。
“别,季常不必如此,你本便是荆州官员,这只能算是复职而已,等你到了长沙,我便给主公去信,仍以你为荆州别驾,掌管荆南钱粮车马之事!”孔明放下茶杯,急忙起身将对方扶起来,并好言相慰。
“幼常快过来!”起身之后,马良朝屋那边大声喊道,显得有些激动。
马谡应声而来,嘴里还喘着粗气,脸上红彤彤的。
“快,快给军师磕头,行师礼,把茶盏端好!”也不问孔明答不答应,马良将手上的茶盏递与马谡。
孔明胡须一抖,他没料到马良会来这手,正不知如何答话,马谡扑通一声已经跪倒在地上。
“恩师在上,请受小徒马谡一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有背弃,天打雷劈!”那头磕得嘎噔响,拜师是认真的。
“哎呀,你们兄弟这是,幼常,别磕了,快起来吧!”孔明欣喜万分,他从没正式收过徒弟,如此聪慧的年轻人拜自己为师,他也感到脸上有光啊!
“请恩师喝茶!”喝了茶才是正式同意收徒弟,见孔明高兴忘了喝茶,马谡有些心急,急忙提醒道。
孔明哦了一声,端茶便饮。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一通拜完关系算是确认了,苍天不负苦心人,马良有些激动。
“好了,茶也喝完,师也拜了,你们兄弟俩快去收拾行装,随我一起前往荆南赴任!”
不用孔明说,其实他们的行李在两日前就已经打理好了,只需说一声走,便可弃了这三间草屋,直奔前程。
这一路上,牵马擦汗,舀水讨饭,马谡是鞍前马后的照顾孔明,可谓无微不至,连兄长马良看在眼里都有些吃醋了。
众人路过桂阳郡,赵范领着本地官员土豪夹道相迎,送上好吃好喝,却被孔明宛然拒绝了。
“师父,你不收他们的东西,相当于不给面子,这些人背地里还不说你坏话呀!”马谡不解的问。
“收了他们的东西,那就得替他们办事,办了事,以后他们便会送更多的东西,这些吃的喝的从哪来,还不是老百姓那里么,得罪了老百姓,我们在这里便待不下去了,这就是江山!”
“我明白了!”马谡点点头,看到身后马良在冲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