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万籁俱寂;月隐星藏,灯火稀疏。
一名身影踉跄,满身血污,跌跌撞撞地闯入了梁山大营之中。随后,近七千铁骑,如黑云压境,倾巢而出。
完颜宗雄见最后一名骑兵从梁山大营离去,郭药师的人马依然未见踪迹,心中更为恼火。然而战机稍纵即逝,加之敌方大营已无骑兵,完颜宗雄决定按原计划放手一搏。
只见几位神射手早已选好位置,得到完颜宗雄示意后,手指轻扣弓弦,数道寒光划破夜空,梁山值守放哨的士卒尚未及反应,便已应声倒下。
与此同时,十余名披甲勇士手持特制的钩索,将营门前拒马护栏硬生生地拉开了一道足以让骑兵通过的缺口。
整个过程精准且高效,电光火石间便扫清所有障碍。
而后人衔草,马衔枚,金骑如潮水般涌入了梁山大营。一部分直奔中军大纛,意图直捣黄龙;另一部分则分散开来,四处放火。
完颜宗雄策马前驱,身先士卒,却接连扑空几处营帐,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急忙下令撤军。
然而为时已晚,一声哨响,箭如雨下,金军躲避之际,又有数不清的步军持盾走出,盾牌缝隙间长枪如林,步伐坚定而整齐,缓缓逼近,声势骇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颜宗雄庆幸敌人骑兵都已派出,否则今晚怕是难以善终。
简单记下对方帅旗所书“周”字后,完颜宗雄便率余部调转马头,准备按原路杀出重围。
正白旗,作为完颜部的精锐之师,历来由子侄辈掌管,旗内将士多是血脉相连的亲族,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加之旗内勇士皆是精挑细选,勇猛异常,以精甲铁骑为箭头,犹如锐利的刀锋,无坚不摧。
终于,在付出了百余名旗人生命的沉重代价后,完颜宗雄率部成功杀出了一条血路,突破了梁山的重重包围。
回望了眼梁山大营后,完颜宗雄初次品尝到了战败的苦果,这也是自金国起兵以来第一场败仗。
暴雨淋面,完颜宗雄前所未有的清醒:果然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小觑任何敌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此战既是当头一棒的教训,亦是宝贵的经验。
正当完颜宗雄自省自查之际,迎面突然杀出千余骑兵,金军再中埋伏,加之天黑路滑,几无战心。
卢俊义见此形势,大喜过望,一马当先,痛打落水狗。
杀穿敌阵后,金兵开始四散逃窜。若非柴进事先吩咐,不必穷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卢俊义肯定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另一边,完颜银术可正率领着金军与梁山的马军纠缠不休,双方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他收到了正白旗作战不利的消息,心中不禁一沉。深知继续纠缠下去已无意义,完颜银术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撤军离去,同时派出斥候打探完颜宗雄的下落,确保主力部队的安全。
夜色渐淡,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直至破晓时分,完颜银术可才终于与完颜宗雄所率的残部汇合。
好在逃离途中,金军都做了汇合方向的记号,这使得失散的甲士们能够找到归途。天明后,陆续有走散的骑兵归队。然而,当完颜银术可与完颜宗雄开始核算此役的损失时,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沉重。
此役,两旗竟损失了十三个谋克,共计一千三百骑。这个数字对于金军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毕竟每一个谋克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每一名甲士都是金国的宝贵财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完颜宗雄决定撤军,并将此战失利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完颜银术可也觉得再打下去没有必要,只是有些不甘心。毕竟大金开国以来,铁骑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却败在一伙不知来头的汉人手上,可谓憋屈至极。
完颜宗雄何曾不想找回场子,可惜通过昨夜交手细节发现这伙汉人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战术配合,方方面面都与平日交手的辽军不可同日而语。是以完颜宗雄才准备撤军,待鲸吞大辽后,再卷土重来,更符合目前的战略计划。
简而概之,完颜宗雄没有把握战胜梁山大军,担心拖的久了,损失更大。传扬开来,金军不可匹敌的神话被打破,如此造成的影响,完颜宗雄承担不起。
随着撤军的命令下达,大金的军队开始有序地撤离,梁山这边游骑尾随了二十里,确认金军没有其他打算后,才折回复命。
此时,梁山刚刚打扫完战场,柴进亦知晓了钮文忠战死的消息,这也是梁山立寨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其副将安士荣、于玉麟更是自责不已,含泪请战为钮文忠报仇雪恨。
其余各营将士亦是群情激愤,纷纷请缨,要求追击撤退中的金兵。
如此情形倒是让柴进陷入两难之境,在辽东与金军死磕到底完全脱离了最初计划,什么都不做又容易寒了众兄弟们的心。
正当柴进与李助、朱武、乔道清商议对策时,郭药师派使者前来请降,表示愿意臣服于大宋。
柴进心中一喜,面不改色地应允,并要求使者带话回去,让郭药师亲自前来以示诚意。
郭药师得知此事后,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遂命人将城门处街道打扫得一尘不染,并于两旁悬挂起鲜艳的彩旗,以示喜庆与欢迎。
隔日清晨,郭药师手持官印、降书神情庄重而严肃地立于城门外,其身后两排士兵手持白旗,整齐列于左右。
随着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中,柴进在众位将领的簇拥下缓缓驱马而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郭药师见状,深吸一口气,卑躬屈膝上前迎接。
正准备递交降表之际,柴进突然发难:“你既要降,为何要向金兵运送粮草?”
郭药师眼皮一跳,顿感不妙,正要开口解释时,突然脑后生风,随后天旋地转,飘起一阵血雾,死不瞑目。
柴进将刀插于地上,高呼道:“郭药师首鼠两端,毫无信义,此等小人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今王师抵达,只诛首恶,余者不问。某再问最后一次,愿降否?”
话音刚落,犹如雷鸣般的回应自柴进身后响起,万军列阵,刀枪剑戟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齐声喝道:“愿降否?”
那声音,震天动地,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