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一行人在京中本就有宅子,打发人收拾屋子,薛姨妈则是拉着薛宝钗,“刚刚老夫人指得是什么?”
“娘。”薛宝钗说道,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此时面色镇静,“咱们回金陵,京中不是你我久留之地。”
“你疯了不成?”薛姨妈说道,“你哥哥还在牢中,还需要我们在京中打点。先不说这个,你还没有说刚刚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是不是你同宝玉做了什么?”薛姨妈竟是难得聪明了起来,面色也是严肃。
薛宝钗苦笑一声,“女儿只是按照您的意思,略和宝玉亲近了些。”
“你?!”薛姨妈眼睛瞪大,“也不知道竟是这样,老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到底还有一品大员的夫人在,我记得林氏的姑娘还被封为了县主。我们替贾府走上一遭,自然能够解了此次荣宁二府的危难。”
“娘,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参合进去。”薛宝钗深吸一口气,“没那么简单,哥哥的事情只能等到回金陵之后再谋划一番了。”
“我不会回金陵。”薛姨妈毅然决然地说道,柔声说道,“女儿,且不论你哥哥,贾府很明显是拿你的名声做文章,进宫已经没有指望,就指望着贾宝玉,就算是荣国府经过这一次元气大伤,等到贾宝玉中了举,自然就好起来,你不要在这个档口想不开。”
“娘,”薛宝钗让薛姨妈坐下,“上次娘娘省亲那般的声势浩大,我就觉得有不妥,那么多的钱从何而来?”薛宝钗看到薛姨妈的眼神躲闪,苦笑一声,“我原本以为是琏二嫂子放钱,原来竟还是有咱们家的钱。”
薛姨妈此时也是底气不足,“我想着贾宝玉是个好的,既是亲戚,他对你也是不错的,性子也是温和。”
薛宝钗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娘,先不说这个。想来也是向着林府要了钱,林夫人或许不肯,匆匆忙忙连饭也没有在府中用,就出了府,从大观园建好到娘娘省亲的时候,林府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心中便是一突。再后来娘娘忽然得了病症,荣宁二府官司不断,接着娘娘又是病重,这件事情只怕是圣上定下的,我们在里面搀和,只能走进绝路。”薛宝钗深吸一口气,“所以,这趟浑水,我们不能趟,哥哥那里,只能等到回金陵再说。”事实上,哥哥这次扯上了人命官司,又是在天子脚下,薛宝钗只怕这次是艰难得很,若是现在对娘言明,恐怕娘不会肯回金陵,只能含糊说回到金陵再说。
薛姨妈抓着薛宝钗的手,“我的儿啊,你既然清楚,为何又在花朝节那一日和宝玉亲近?”
薛宝钗苦笑着说道:“娘,那一日是娘娘的头七,一时感伤宝玉正在身边。就算是没有那件事情,你我常住在荣国府,若是老夫人有心拉我下水,还不是可以做文章?”
薛姨妈泪水簌簌落下,“我的儿,竟是我误了你?若是一开始没有进入贾府该有多好。”
“说什么耽搁不耽搁。”薛宝钗说道,“任谁也不能预料到会出现现在的事情。”
在薛宝钗的苦劝之下,最终一行人回到了金陵。薛姨妈回到了金陵之后,才发现平日里同四大家族相关联的人家竟是人人自危,更说那薛蟠这次是不要指望能救出来了,这样的惊吓之下,薛姨妈晕了过去,额头砸到了桌凳的角上,汩汩流血,颇为吓人。薛宝钗只能放下哥哥的事情,照顾昏迷不醒的娘亲。因着操心府中诸事,还留意京城里的各种消息,薛宝钗只是几日的时间便憔悴消瘦了不少,原本莹白发亮的肌肤也暗淡了几分。
在牢中,贾母王夫人等人盼望着林府的消息,每次上面的牢门打开的时候,她们便是一脸期盼,结果只是送饭的狱卒,并无外人探监。
贾母同王夫人还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关在一块儿,原本贾母同王夫人两项看不顺眼,在牢狱之中也很少说话。
轮班看守她们的一共是三人,其余两个并不好说话,只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对她们的问题,还会搭理几句。用偷藏在身上的金锁求了狱卒,鸳鸯说道:“官老爷,您看看外面林府有没有消息,还有那一日我们托着薛姑娘的事情办成了没有。”
林宣汐让紫荆做得事情并没有瞒着水溶,事实上,不少消息都是从水溶那里得来的,此时这个肯搭理贾府的狱卒便也是他买通了的,眼睛一斜说道:“林府正准备下个月的大婚,没人这个节骨眼上,去找不痛快。至于说薛家人,听说是第二日就出发,去了金陵。”贾敏自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闭上眼只是充耳不闻,安心给林宣汐准备大婚的事宜,这件事情她管不了,也没办法去管。上一次林宣汐已经在圣上面前表了态,她若是此时插手,事情只能更糟糕。心中也兴庆并无贾府的人求来,若是有人来了,她更是不知道如何去做。
二月天,外加上是倒春寒,贾母这段时间不顺心身子就不大好,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对着王夫人发了脾气,“这就是你的好亲戚!”原本贾母对王夫人就看不上眼,此时更是把心中的怨气对着儿媳妇发作了出来。
王夫人心中也是恨两人的心狠,哭着说道:“我何曾想到两人竟是如此心狠?老夫人您不是还指出了花朝节发生的事情吗?可怜我一丁点儿消息都不知道,不是都在您的掌握之中,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您就怪媳妇。”越说心中越是委屈,大观园里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知晓!贾母自己没有拿捏住薛宝钗,此时怪罪到自己头上,王夫人如何能忍。
贾母勃然大怒,“当初是谁说宝丫头是最温柔贤淑不过的,若不是因为你,我更愿意要林家丫头。”
王夫人更是咬牙切齿,原本待在牢中已经够憋气,此时竟是和贾母撕破脸皮,“您还跟我说不想要学家丫头,那建造大观园的钱从哪里来的?我可记得当时从林夫人那里,可是一个子都没有要到!再说了,您怎么不想想那贾敏,被您养大的,京中这么大的事情,她竟是假装一点儿不知道,还肖想林家丫头,我呸,人都要嫁给北静王,真正的飞黄腾达了。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穷亲戚,说不定等着我们垮了,落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才是欣喜呢。”王夫人心中原本就挤压着诸多的情绪,被贾母一刺,不管不顾发作了出来。
王夫人身边的丫鬟玉钏儿也不劝说王夫人,表情木然,当初她姐姐金钏儿的事情便知道王夫人面慈心狠,薛宝钗也是如此。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是窃喜。
鸳鸯连忙安抚贾母,见着贾母胸脯剧烈起伏,轻轻拍打贾母的背部,看着贾母气息稍平,悄声跪坐到王夫人身边,说道:“夫人,您也少说几句。”
王夫人原本心中也有些后悔,毕竟她们现在要出去的全部希望都在贾敏的身上,贾母又是贾敏的生母,此时鸳鸯的话里让她瞪了眼,“啪!”王夫人重重一掌拍在了鸳鸯的脸上。
“你竟敢打我的奴婢,反了反了。”贾母怒气冲冲,原本刚刚被鸳鸯安抚下去的情绪又猛然爆发了出来,冲着王夫人喊道。
“您不必为鸳鸯鸣不平。”王夫人一双眼斜着贾母,“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是您自个儿耽搁了她的婚事。先前我可知道不少好的,有求娶她之意,可都是您拒绝了。”
贾母本就有些心虚,加上被王夫人一气,竟是晕了过去。
王夫人心中一跳,心中有些后悔,往地上盘膝一坐,背对着贾母等人方向。鸳鸯面上有些尴尬,她的性情温顺,此时沉默不语照顾着老夫人。狱卒看着一切,单从这方面而言,贾府没落并不冤枉。
“安静些。”敲了敲栏杆,瘦小的狱卒说道,“吵吵什么。”
贾母养尊处优惯了,牢中日子清苦,竟是一天比一天的状况差,府中的大权从来都没有到王夫人的手中,宝玉更是被抱养到老太太的身边,王夫人此时见着老夫人不好,心中除了有些担心受怕,竟是有些快意。叮嘱牢中伺候的丫鬟谁也不能把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鸳鸯见着王夫人看她的眼神凶狠,竟是有些心惊肉跳,一直以来木讷的王夫人竟是有这般的手段。
贾母又被王夫人威胁丫鬟气个够呛,一直哼哼唧唧原本就不大吃得下牢饭,现在用的更是少了,几日之后加上在牢中得了痢疾,原本富态的老太太,竟是显露出灯枯油尽之象。
原本在牢中等消息便等了许久,贾母奄奄一息的时候,也到了林宣汐出嫁的日子,火红的嫁衣,刚刚坐在床榻上被开了脸,细绒线绞着脸颊带着微微的刺痛,用凉水冰了冰脸,一层又一层上脂粉,新磨的铜镜中的容颜熟悉而又陌生,全福夫人束拢她的长发,唱诺一句又一句的吉祥话,直到把长发盘成发髻,戴上凤冠,又披上了霞帔。
低垂着眼,入目一片绯红,偶尔微风撩动头帘,可见着脚尖并蒂莲绣花,还是她自个儿亲手修好的。轿子四平八稳,朱雀大街似乎格外得长,直到打开轿门,跨国火盆,牵着红色的绸缎,那一头就是水溶。
行礼之后,便入了洞房。等待一杆喜称掀开了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水溶今日里一身火红的衣裳,斜飞入鬓,英姿勃发,因为在外用了酒,水溶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润,像是施用了上好的胭脂。两人相视,竟是轻轻笑了,撒喜帐,喂了一堆食物,接着是交杯酒。
喜房里渐渐空了,只有喜烛跳跃,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
“让我好好看看你。”水溶说道,“有些不像你,不过也是极美。”林宣汐的眼眸中印着的是跳动的烛火。
两人渐渐贴近,交换了一个吻,唇齿相依,“有些胭脂的味道,不过并不坏。”水溶脸上一直带着笑。
“我去洁面。”林宣汐说道。
给自己洁面,取下凤冠,长长的乌发垂在身后,伴着身上火红的嫁衣,美得动人心魄。水溶忍不住垂首,擒住刚刚被他吮吸的水润的樱唇,娇妻柔软的身子紧紧倚在怀中,小腹一股热流,下-身蓄势待发。灵巧的手指解开嫁衣,烛火跳动映照两人帐中交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