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酒杯，透明的竹叶青。
红唇。
酒干。
季晴雪喝酒的作动幅度不大，看上去甚是文雅，不过很快，当她坐下时没人鼓掌喝彩或是继续劝酒。
有这么一个女神级的人物在一起喝酒原本就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谁还忍心起哄将她灌醉。
所以余曙光第一个将灌酒对象找准了方熠。
“方熠，我敬你。”
方熠没动。
没动的意思就是没起身，也没端杯，一点也没喝下这杯酒的意思。
气氛忽然间变得尴尬。
刑侦大队那边的人逐渐变了脸『色』，特别凶案调查组的人不明方熠为何如此不给余曙光面子，刚才还是他同意喝酒的。
余曙光也不动，端着酒面对方熠，似乎方熠不喝酒他就决不罢休。
饭馆中沉寂的可怕，只有从厨房处隐隐传来的锅铲声。
方熠终于动了。
抬头，瞥了一眼小厨房，再将视线停留在余曙光的身上。
“喝酒前我想听个故事。”
余曙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
“什么故事？”
“关于大叔的故事。”
大叔当然指的就是饭馆老板。
刑侦大队的人更是沉默，不过对方熠的愤怒却烟消云散，余曙光扫了一眼他的手下，摇了摇头。
“兔崽子们，有什么好伤心的。”
简单一句半真半假的斥责话，却让有些队员的眼眶发红。
余曙光又摇了摇头，看向方熠。
“说不上什么故事，或许在别人眼里有些特别，对我们这些刑警来说却很正常，大叔的儿子是我手下，两年前在一桩追捕抢劫案嫌犯时为了保护一个过路『妇』女，结果不幸中弹牺牲……”
“所以我们都是大叔的儿子，今天请你们就是一场家宴。”
屋子中还是沉寂的，酒香却似乎更淳冽，熏得人都有种拿起瓶子灌酒的冲动，大叔就在此时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西葫芦炒蛋从厨房中走出。
“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可以保证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吃到最美味的菜。”
西葫芦炒蛋被放到圆盘边，热气腾腾。
方熠的动作很快，第一个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切得不厚不薄的西葫芦片，慢慢向口中而去。
大叔微微张嘴，盯着方熠。
西葫芦片入口。
又清又爽。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熠身上，等待他的夸奖。
方熠没说，目光向众人扫了一眼。
大叔有些焦急，又有些担心，弱弱地问道：“怎么样？”
余曙光偷偷对方熠眨眼。
方熠却只当没听见，轻轻叹了口气。
大叔很失望，眼眸中的光彩变得黯淡，余曙光龇牙咧嘴，怎么都没想到方熠竟然如此诚实。
就连席韬略都在心中暗暗摇头，感叹方熠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笑意就在此时慢慢从方熠的唇角边逸散而出。
他伸出筷子，狠狠夹了一大筷西葫芦炒鸡蛋，一边往口中塞，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和我抢。”
余曙光一怔，随即双眼笑得眯成了线。
特别凶案调查组的人顿时醒悟，拿起筷子向那盘仍旧热气腾腾的西葫芦炒鸡蛋夹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高涨。
一名刑侦大队的队员开始起哄。
“不行，虽然你们是客人，但是大叔的菜可不能全吃了，兄弟们，抢。”
一双双筷子飞舞，转盘不断左转右转。
那盘西葫芦炒鸡蛋很快就见底。
大叔笑了，双手直往满是油渍的工作服上擦。
方熠轻轻放下筷子，双手捧起酒站起身，面向大叔。
“大叔，我敬你一杯。”
余曙光将注满酒的酒杯塞入大叔手中，大叔的手有些颤抖，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只酒杯在半空中轻轻一碰。
酒干。
大叔哈了口气，乐呵呵说道：“你们吃，我再去烧菜。”
看着大叔走进小厨房，方熠才慢慢坐下，余曙光将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按了一下。
童不恭懒洋洋的笑了。
他知道方熠的举动已经完全赢得余曙光的感激，两方之间的合作至此再无丝毫问题。
……
清晨。
台沿市终于迎来久违的阳光。
阳光虽然稀薄，不过能够赶走许久的阴沉总让人心情愉悦。
蹲在伊顿双语幼儿园不远处，一处不易为人察觉地方的余曙光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他低头看着水泥地一言不发，受到那身已经陈旧风衣的影响，冷一看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身边的方熠却是干净、清爽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目光始终在伊顿双语幼儿园门口处徘徊，那些可爱、活泼，充满着稚嫩的小脸蛋足以让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硬汉变得温柔。
昨晚那场晚宴时间并不长，因为酒只是点到为止。
他们都是刑警，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此大约一个小时不到，两方人就结束了意义不同寻常的晚宴，回到了刑侦大队办公室。
不打草惊蛇不代表他们能够休息。
重新整理线索，以及线索带来的问题就是他们需要解决的事。
虽然他们之间再无隔阂，不过也不代表没有争论。
比如此刻方熠和余曙光在做的事，直到此刻余曙光都有不解，或者说是觉得毫无意义。
“有什么用？”
低头的余曙光终于耐不住问道。
“调节下心情。”方熠平静地说道，“你不觉得看着这些孩子，任何烦恼都可以暂时忘却？”
“不觉得。”余曙光回答得很干脆，“我觉得现在就是浪费时间，更让我觉得悲伤的就是我根本不敢看那些孩子的脸。”
方熠神情一黯，他当然明白余曙光话后的深意。
昨晚第五个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
张易秀，三十二岁，国际贸易公司部门经理，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同样在伊顿双语幼儿园中班。
当太多巧合重叠，那还能称为巧合？
凶手一定和这家幼儿园有关。
这是所有人得出的结论。
余曙光的话自然就是说这些可爱、活泼小孩子的母亲已被一个凶残、狡猾、毫无人『性』的凶手杀害。
可是真的仅是如此？
方熠心中始终觉得有一点难以释怀。
为什么有这么多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