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焦躁。
桌上的那张纸拿起又放下，再拿起再放下，紧盯了许久后用双手狠狠拢了一下早已杂『乱』的头发。
头发更『乱』，就和他的心绪一般紊『乱』。
眼神忽然变得凝固。
那张纸上的字变得模糊。
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
很轻，也很温柔。
他却一下子慌『乱』起来，全身肌肉都绷紧。
手忙脚『乱』将那张纸拿起，东瞧西望后拉开了最后那个抽屉。
动作就在弯腰的一刹那定格。
不行！
他觉得那个无人翻动的抽屉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是，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
他又开始东瞧西望。
轻而温柔的敲门声又响了，他咬了咬牙，快速掀开桌上的那张黑『色』软垫，将纸放下，随后用黑『色』软垫盖好。
看了一下毫无痕迹，他呼了一口气。
随后用粗糙的双手『揉』了『揉』脸。
放下双手，站起身时，笑容出现在岁月也掩不去的棱角分明脸庞上。
“我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大门处走去。
……
季晴雪瞄了一眼二楼的办公室。
没有动静。
回到京都市后接连几天方熠都是如此，上班后就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中，除了吃饭、撒『尿』从不走出一步，然后一直到下班时离开。
没有命令，没有询问，连一个字都听不到。
谁都知道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但是谁也不敢去问一下究竟。
那天晚上，他犹如一头雄狮般发怒的模样至今让人记忆犹新，或许以往被书呆子们修饰关于正义迟到的话已经让所有人习惯，但是一旦被愤怒的揭破，那又怎能让人心情平复。
迟到的正义还算是正义？
需要付出许多不该遭受到的伤害，那迟到的正义算什么？
对他们刑警来说就是渎职！
对总喜欢用这句话来表现的人来说就是借口！
不过就算如此，方熠的表现也委实耐人询问，至少季晴雪觉得他一定不是因为此事，一定有其它事正困扰他。
是什么事呢？
方熠以往到底经历过什么？
当她又想到这个问题时，脑海中浮现起那晚那个孤独的背影。
——他一直一个人在走，从未停步。
相似的酸楚感又一次隐隐泛起，这一次更多了点说不出的柔软。
“怎么，在想心事。”
身边突然响起的汤东拙平淡话语声让季晴雪吓了一跳，心中陡然一阵慌『乱』，精致的脸庞上瞬时染上两朵红云。
“啊……没。”
她急忙微微往后退了半步，扭头望去。
汤东拙双手负在身后，也抬头望着二层那间办公室。
“有时候光想也不是个办法。”
没头没脑突如其来的话让季晴雪一怔，根本不明白汤东拙想表达什么，但是他脸上的神情也实在太自然，根本使她问不出话。
汤东拙忽然轻轻一笑，转头看向季晴雪，眨了一下眼。
“他还是单身。”
说完，他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施施然向那道黑『色』的楼梯走去。
季晴雪的脸庞更红了，就连耳根都觉得发烫。
但是除了狠狠跺脚，她又能说什么？
方熠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窗外的京都市沐浴在阳光中，明媚而充满活力。
他的眼神虽然是平静的，不过眼珠子却是一动不动，有些呆滞。
即算如此，当汤东拙轻轻推门而入时，方熠还是感觉到了，不过并没有起身，只是那呆滞的眼珠又生动起来。
“有案子？”他没有看向汤东拙，还是看着窗外问道。
“怎么坐不住了，想活动活动。”
汤东拙呵呵一笑，很自然坐到方熠对面，将一条腿轻轻搁在另一条腿上。
方熠没有回答，嘴唇紧抿，脸上的神情更是没有丝毫变化。
或许换成任何一人都会觉得尴尬，汤东拙却不会。
“烟新市发生一起恶『性』案件，总局很重视，因此决定派你们特别凶案调查组前去调查，准备一下，出发。”
他很干脆，说清目的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方熠却还是一动不动，视线还是落在窗外。
“死了几个？有没有资料。”
汤东拙沉默了片刻，眼神陡然变得凝重。
“一个，没有资料。”
方熠的视线终于从窗外收回，看向角落处那个小型旅行箱。
箱子是季晴雪为他准备的，里面的内衣裤却是他自己买的，他还没有习惯让其他人为他买，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走到办公室门口，汤东拙忽然停下脚步。
“是个刑警。”
方熠陡然像是触电般全身肌肉紧绷，那双眼眸中爆『射』出令人无法『逼』视的锐利光芒，死死盯着汤东拙的背脊。
“司马林？”
汤东拙没有回答，伸手拉开门，缓缓走出。
门又被带上。
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方熠的心绪却再也无法平静，眼眸中的神情变了又变。
司马林曾是那个小队的队员，也是在三十多年前那次“事故”中唯一存活的刑警，从高云峰处得知司马林在烟新市的消息，回到京都市他就想法设法找到司马林的电话。
这些天他已经打过无数个司马林的电话。
但是除了第一次打通电话，其后一直无人接听。
就算是接通电话的那次，方熠甚至连开场白都来不及说，电话就立刻被挂断，因此这些天他想的就是这件事。
司马林为什么不接电话？
难道他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因此拒绝接听？
他在拒绝什么？
三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马林知道些什么？
现在已经不用想了，汤东拙的话让方熠有种强烈的预感。
那个死去的刑警就是司马林。
他为什么会死？
谁杀死的他？
难道和三十多年前的那桩旧案有关？
想到这里，他的血『液』忽然燃烧起来，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快步冲出办公室，来到二层走廊栏杆处，冲着底下开放式办公区域大喊。
“准备，出发，烟新市，最快的速度。”
他的声音是不平静的。
季晴雪倒是没什么，立刻拿起电话开始联系后勤准备机票。
席韬略却感到有些奇怪，抬起头问道：“什么案子？连环杀人？”
“到了就知道。”
方熠回了一句，返身回办公室拿他的那个小旅行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