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牛西进带来的人又走了一批。
现在加上他只剩下四人。
山洞的勘察工作也已将近尾声。
公羊楠抬头望望天空，喃喃自语。
“要下雨了。”
牛西进对他的信任果然不是白给，等到夜幕降临，一众人结束对山洞的勘察，回到贤龙镇派出所后，这场雨立刻来临。
听着外面的雨声，看着桌上简单的工作盒饭，方熠忽然轻轻一笑。
“昨天我们在崔镇长家吃了一顿饭。”
“哦。”牛西进大口将饭粒拨进口中，犹如狼吞虎咽，和他儒雅的气质截然不同，仿佛一个饿死鬼投胎。
方熠好奇地看着他吃饭，忽然觉得肚子很饿。
等他开始吃饭时，牛西进已将饭盒中最后一粒米饭吃光，随后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
“年轻时有一次抓贼，因为跑错了地方，结果足足饿了三天，自从那次之后就落下了一个『毛』病，那就是吃饭时一定要吃饱、吃块，生怕被饿死，所以很多人都说我吃饭时和平常完全就是两个人。”
方熠看上去吃饭的速度不快，不过饭菜消失的速度却很快。
牛西进觉得看方熠吃饭也很有趣。
“你也被饿过？”
方熠摇摇头，继续吃饭。
通常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席韬略却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不过他知道现在说了也是白说，毕竟他们都知道方熠在吃饭时绝对不会回答问题，所以拼命扒饭。
很快，所有人都吃完了自己饭盒中的饭菜。
外面的雨也越来越大。
“你有没有在崔镇长家吃过饭。”方熠的问题似乎还是吃饭前的那个问题。
“吃过。”牛西进点点头，“很难吃。”
两人平静的对视了片刻，忽然一起大笑。
席韬略想到了昨天的那顿饭，忽然间觉得刚才吃下去的盒饭宛如一顿山珍海味。
“真没想到竟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家常便饭也就算了，还特别难吃。”
他的自语让方熠和牛西进同时看向他。
“那你觉得崔宁德是个怎样的人？”牛西进问道。
席韬略猛然醒悟已经到了说话分析的时候，顿时精神一振。
“这个问题不重要，我们还是分析一下向泽峰被杀的案情为好。”
方熠笑了笑，对牛西进说道：“你看呢？”
“那就分析一下。”牛西进恢复到那种儒雅的气质，淡淡地说道。
“那我就先说一下。”席韬略毫不客气，不过通常他也是第一个分析案情的人，至于对错，他却从不会放在心上，“根据这段时间了解到的资料汇总，我感到向泽峰不像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歹人……”
“但是却不等于他没有被杀的可能，毕竟他也得罪过不少人。”
“比如呢？”牛西进问道。
“情杀是第一可能。”席韬略斩钉截铁地说道。
“甘翔斌？”牛西进说道。
席韬略扬了扬眉，脸上的笑意充满了嘲讽。
“原来牛局长也很清楚。”
牛西进儒雅一笑，将身子完全靠在椅背上。
“清楚，出事那天甘翔斌就不在镇子里，家里人说他到南方去玩了，但是我们只追踪到他到了安西市，从镇子的出发时间是慕梅报案后的一个小时后……”
“很有作案时间。”
他说完就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席韬略。
席韬略眉头紧皱，忽然间感到牛西进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于是偷偷瞄了一眼方熠。
到了此时他才明白方熠为何如此对待牛西进。
有些事方熠远比他看得透。
“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也能将向泽峰的尸体转移到山中，但是一定很仓促。”童不恭在一边缓缓说道，“离开镇子必定更仓促，所以将向泽峰的尸体藏的地方不会很隐秘。”
“对了，方组长说过，潜龙潭里可以看看有没有尸体。”
公羊楠忽然想到方熠在潜龙潭那番不知真假的话，立刻出言说道。
牛西进转头看向方熠。
“多大的机会？”
“最后的证明。”方熠叹了口气说道。
牛西进眼眸一亮，立刻对公羊楠说道：“派人守住潜龙潭，今天晚了，又是大雨，入潭搜索恐怕会有危险，我会从县城调人前来，明天一早就入潭，到时候就知道向泽峰到底是死还是没死了。”
“是。”公羊楠站起身应道。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将会议室闪亮，似乎是对牛西进决定的回应。
……
闪电消失后，她的眼眸也是一黯。
身边的他呼吸很缓慢。
不过每一次呼吸呼出的热气她都能感觉到一种灼热。
这种灼热让她想到昨天下午第一次听到那个故事时他的眼睛。
悲伤，愤怒，还有长时间压抑后的兴奋。
对，是兴奋。
这种兴奋很危险。
她觉得可以吞噬一切。
包括良知。
“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轻轻响起后，她的身躯不由轻轻颤抖了一下。
“…没……没什么。”
“你在害怕？”他问，声音更温柔。
“不，不是，只是有点担心。”
“别担心。”他安慰她，“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是不是，既没杀人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现在只需要放宽心等待，让真正该担心的人去担心。”
“是吗。”
她轻轻回应，心中泛起一阵沮丧。
虽然他安慰她的话语声依旧很温柔，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那种兴奋，她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头。
他也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她扭了扭身子，摆脱了他的手。
“这么做真的对吗？”
“不对吗？”他的声音陡然激昂起来，“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假如有办法的话我会这么做？我也是想尽了办法，而且不瞒你，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但是没有办法……”
“是他们『逼』我只能这么做。”
她抬起头看着他在黑暗中火热燃烧的眼眸，心中陡然一软。
他重重地深呼吸了几次，对她绽放起温柔的笑意。
“别担心，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人中其实有一个支持我们的人，有他在，我们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