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都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都知有话,尽可直说。”蔡京灼灼的目光看着杨戬说道。
“哈,太宰智慧,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了大人。”杨戬随意一笑,当即将今日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蔡京。
“官家竟对茂德帝姬如此看重!”
听了杨戬的话,蔡京也颇有些意想不到,这个本应成为自家新妇(即儿媳妇)的茂德帝姬,竟有如此境遇,她身上到底是生了何事?
“都知可知那札子上是何内容?”蔡京又问道。
“下官就是不知道才亲来了蔡府,就是希望大人心里有个警醒,尤其是今后对茂德帝姬,万勿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才是杨戬来蔡府的重中之重。他和蔡京的瓜葛虽没有童贯童枢密使等人之深,但现在对蔡京施些可有可无的小恩,对自己只有益处。
“本官谢杨都知提醒。”蔡京真挚的说道,“官家既宣京入宫,本官就不留杨都知了,恐误了官家的急事。”
眼见话已说完,蔡京立即下了逐客令。
主要是杨戬又不时看向后宅的方向,让蔡京有些吃味。
春娘乃朱勔主防使在扬州费尽心思搜罗、进献入府的女子,容貌倒还在其次,只与春娘的闺阁之乐让蔡京甚是流连忘返,他已是古稀之年,在春娘的身上竟又现雄风,二人正是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之际,让春娘替杨戬端茶已是极限,怎舍得让其再得寸进尺。
“太宰宦海沉浮数十载,这耽于美色的性子倒是不曾改变分毫,下官佩服。”见自己表现得如此明显,而蔡京毫不松口,杨戬不阴不阳的笑道。
“哈哈,彼此彼此。”蔡京回道,“今日一早,某备了区区薄礼派人送至都知在麦桔巷的别院,以谢都知昨日之恩。”
见蔡京也算知情识趣,杨戬终于和缓了脸色,不过,须臾之间,眼中又隐含凌厉,“大人是如何知晓此处别院的。”
这处别院地处麦桔巷的巷尾处,是一处三进的宅子,出了后宅的角门,向北走几步,就是内城,这样的院子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向来是有价无市,更加难能可贵。
自己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个恰巧离京的商贾手中买下,平日里只派了可信之人严加看管,为掩人耳目,自己很少过去。
“嘿,杨都知莫恼,这年岁,谁还没有几处别院闲置?闲暇时过去松松筋儿养养神儿,谁还能说什么?” 对于杨戬的紧张,蔡京颇不以为然。
看蔡京说的随意,貌似真的不知这处宅子对自己的重要性,杨戬防备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且自己在蔡府也是耽搁的久了,正是告退之时,“如此,就请太宰拾掇一番尽快赶往垂拱殿,下官告退。”
……
蔡京到达垂拱殿时,除了徽宗,其余之人具已到齐,然几人站的有些分散,且一脸的严肃加疑惑,是以垂拱殿里一片静默。
众人先后见了礼,复又散开。
因蔡京身为太宰,直管户部,且现下户部尚书一职尚缺,所以唐恪见礼后不远不近的站在蔡京的身后。
蔡京余光扫过这位上任仅一年有余的户部侍郎,平日对自己不冷不热,既不巴结,也少忤逆,倒还算知情识趣。
再看太子和郓王的脸色,明显不同。太子面上有些忧虑,而郓王倒显得轻松许多,让人不由的怀疑他知晓来此的缘由。
众人神色各异的站着,思索官家急召自己等人来此的目的,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宋徽宗已经出现的身影。
“看众卿如此心事重重,难道是已知晓朕召各位而来是为何事?”徽宗故意停止杨戬提醒众臣的动作,突兀的开口。
殿上几人只被这突然而起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再去看时,徽宗已经端坐在了龙椅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等人。
“回陛下,臣愚钝,实不知陛下招臣来此的具体原因,不过,既然陛下让臣急速入宫,想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国家要事,如此,臣定当仁不让。”
还是郓王赵楷先他人一步,率先反应过来,朝徽宗行了君臣之礼之后,信誓旦旦的说道。
“是是,臣亦是。”太子对自己慢郓王一拍,甚是懊恼,却也不敢再有耽搁,连忙附会,匆忙之下,竟忘记行君臣之礼,待反应过来,却也晚了。
因为宋徽宗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给他,只笑语晏晏的看着郓王赵楷,“我儿时刻心负国家,又有此魄力,父心甚慰。”
如此殿堂之上,徽宗就如同寻常百姓人家后堂家常一般,欣慰又骄傲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子孙。
听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没想到宋徽宗竟如此无视太子殿下,对郓王的喜爱竟如此不顾及场合了吗?众人不用看,就能想象出太子脸上是什么颜色。
如果赵桓对郓王上次的刺杀事件还有丝毫愧疚之心的话,那么此刻那点愧疚已然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恨不能食其筋骨,将其挫骨扬灰,但到底还存有一丝理智,他不得不将自己面无人色的脸庞深深的掩藏。
“回陛下,”蔡京恭敬的行了一礼复又说道:“臣说句僭越的话,论风流之姿,郓王殿下是最肖陛下的,我朝有郓王,实乃我大宋之福。”
此言既出,徽宗心中更是妥帖,脸上的骄傲之色更甚,竟一时忘记慌忙来此的目的。
蔡氏老贼,也敢欺我!
太子赵桓快速且狠厉的看了眼蔡京,又低下头去,不但眼睛,连耳朵也闭了去。
“太宰所言极是,郓王之才学,臣也是仰慕的紧,我朝外有郓王,内有太子,又有陛下坐镇中宫,如此我大宋之荣华必能源远流长。”
在蔡京身后半步有余,少宰余深的声音满是阿谀之色,圆滑的话可谓是将徽宗父子三人尽数纳入,徽宗倒没有什么,心思还在郓王的身上,赵桓的心里也终于好受了一些,看向余深的眼神竟不觉的多了丝感激。
一直沉默不语、或是没有资格插话的户部侍郎唐恪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碰上吏部尚书卢法原投来的目光,后者眼光中悲哀之色尽显。
不知为何,像被感染一般,唐恪竟也有些伤感,看着殿堂之上的官家,面容越来越模糊。
“陛下,”许是感受到太子不善的目光,这种时候,出风头的事情自不能让余深独享,蔡京突然出声,“不知陛下招臣等前来所谓何事?”
“对,差点就忘了,”宋徽宗猛地扶额,“江、淮等地的流民处置的如何了?”徽宗看着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