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中段,梅花江下游,云京依江而建,除南方靠江外,其余三面皆为平原,而数百里之外,有条连绵山脉,将京城围绕在内,易守难攻。
云京东面八百里外,便是以盛产云茶闻名天下的云茶山庄。此山山势平缓,气候温润,极适种植茶叶。
墨云生在云京外五百里一处港口下船,顺路抵达云茶山下,他掀起斗笠,远远眺望整座矮山。
山不过百丈高,但山上山下,整齐种植排列着翠绿茶叶,茶农忙碌,采摘茶叶的女孩妇人口唱山歌,走在山间道路,听歌闻香,步伐减缓,一抹清意缭绕心头,冲淡半月赶路的疲累。
云茶山下有座小村,墨云生进村环顾,倒是看到许多江湖人氏,途径些店面时,便可听闻里面有人叫嚷,口音多变,来路各异,大都不是云州人氏。
在路过一座竹楼时,一股幽香钻进鼻腔,沁人心脾之感流转全身,墨云生难耐心中畅快,不由出声大赞:“传闻云茶实乃云国一绝,果然入鼻香气怡人,是世间难寻的好茶!”
忽而身后传来富有磁性,中气十足的悦耳男声:“朋友是第一次闻见云茶香气?”
墨云生回头望去,却见一名男子身穿白衣,一头乌黑长发垂腰,面颊却有半边被头发挡住,难看清真貌。只是能分辨出另一半面颊甚是俊俏,剑眉星目,肤白胜雪,只是眸中深沉,初望来时以为二十来岁,但在墨云生观察下,此人不比父亲魏江寒小上多少。
男子见墨云生打量自己,调笑道:“朋友这是被茶香迷了神志?”
墨云生回神抱拳,察觉自己失态,面露歉意道:“是大哥生得俊俏,在下羡慕的紧,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男子哈哈一笑,没想到初识就有人赞美自己,心下大乐,拍在墨云生肩膀,柔和道:“雪某许久未出京城,没想到一来便见到你这位朋友,今日高兴,我便做东请你喝口云茶。”
此人声音甚为柔和,如此盛情难却,墨云生也对此不多熟悉,想探探山庄内的比武流程,便答应下来,随雪姓男子走入竹楼,一同坐在二楼靠窗隔间。
男子对小二叫道:“来两碟茶饼,再来壶云茶。”
“好嘞。”小二拾起灰布擦净竹桌,让二人稍后,自己下楼叫菜。
四下无人,男子将腰间一柄长剑放下,说道:“不知朋友名讳?看你步履轻健,武艺定是不赖,也是要来参加那三派会武?”
墨云生笑道:“在下姓墨,名云生,乃江州人氏,此次途经云州,自然想来凑凑热闹,只是人生地不熟,能遇雪大哥请茶,也是在下幸运。”
雪姓男子上下多看几眼少年,在眉宇间停留些许,眼神一低,又豁然想起什么,再度恢复平和,道:“原来如此,雪某来此也是要去参加会武,倒是和墨兄弟同路,不如届时一起上山如何?”
三言两语下,墨云生察觉此人并无恶意,言谈举止如沐春风,一时就要答应。可在这当口,小二来此上茶,茶杯倒上云茶,一抹白烟浮展,飘在茶碗半尺之上。
小二放下茶饼,低声提醒:“茶水滚烫,还请烟消云散时再喝。”
等小二离去,墨云生疑惑道:“何为,烟消云散?”
雪姓男子指茶水道:“云茶闻名天下,其叶晒后易黏,需滚烫开水化开融味,因此有沸腾水汽如云烟升出,飘在茶碗之上,而小二所说烟消云散,便指等茶水稍凉后再喝。”
墨云生和魏江寒相处甚久,多闻酒不闻茶,明白云烟不过是沸水升起的白雾而已,配上茶香,便起上云烟二字,连连叹道:“这类雅事倒也讲究。”
男子哈哈一笑,倒是颇为赞同墨云生话语,道:“的确如此,这类云茶大多是给显贵之人享用,咱这些凡夫俗子若想喝,也只有来云茶山下的茶楼才行。”
他转而指向窗外山间遍野云茶道:“云茶生长环境挑剔,还要茶农悉心照料,若是延误几次修枝驱虫,极可能得病死亡,甚是娇贵,一来二去价钱连年攀高。”
墨云生待茶凉后,品茶微抿,一抹甘甜幽香在口,久久不散,不由感叹是个好茶。
喝上半碗茶水,雪姓男子心觉已是时候,说道:“墨小兄弟,再过三日便是会武之时,你可还未答应是否愿和我一路上山?”
适才被小二上茶打断,墨云生未出言答应,此刻笑应道:“自然是好,能相识雪大哥,是在下之幸,只是在下初次参加这会武一事,有许多不知,还请解惑一二。”
雪姓男子喝上口云茶,再咬下一口茶饼,道:“这次会武,定在云茶山顶的云茶山庄处。”
“云茶山庄?”墨云生在旁看向窗外,望向山顶处,的确能看见些许建筑虚影。
男子再说:“此庄为海青门修建,起先四派皆在时,都是每三年轮换举行,今年便轮至海青门主持。”
墨云生郑重道:“说来惭愧,以往几次会武都未参与,这次会武又是何种状况流程?”
雪姓男子呵呵一笑,对墨云生尚浅资历毫不在意,淡笑道:“说是三派高手齐出检验弟子成果,实际是交流天下群豪,挖掘世间高手。说来好笑,二十多年来数次比试,基本都无高手击败三派弟子,最后不过还是三派坐实云国江湖龙头。”
墨云生思维灵敏,心下疑惑,问道:“那二十多年前出现什么高手……等等,难不成是那位击败四大掌门联手的云国第一高手花刀?”
说起花刀,男子一副回味之色,眼中复杂,道:“正是他,此人也是唯一能在四大掌门联手下全身而退之人,不过现已消失世间,无人知晓身在何处。”
墨云生来时打探过,冻雁山一事被龙鳞卫压下,江湖上毫无消息传出,花刀出现的消息无人得知,现在依旧神秘无比,世间江湖人都传言花刀已逝。
实际情况墨云生也懒得说明,此行目的便是将三大掌门拉下马来,以现今武功,只要不对上像雪绫仙那种习武仙师,或是境界比自己高上几层以上的修士外,都能有把握胜出。
就是无法胜出,全身而退也有极大把握。
二人喝茶吃饼,畅聊至傍晚才各自离去,打算三日后午时在村口相见,一同上山参加三派比武。
回到客栈,墨云生摒弃杂念,认真打坐修炼,他总觉这几日有突破机会,想一举突破六层。
哪知三日时间,就是每日拿出七八个时辰打坐修炼,也难有机会突破,心下沮丧,手中落花流卷轴也看不下去,只好躺至清晨才起床收拾。
午时,他束发更衣,拿刀戴笠,离开客栈抵达村外。
路途上他见街道人头攒动,各路高手齐聚上山,不时还能看见有两派发生口角,想要大打出手。
路上热闹非凡,墨云生顺着人流,远远就见雪姓男子手提一柄白剑,身穿一袭白衣,正独自一人站在路旁。
墨云生快步跑去,饱含歉意道:“雪大哥,路上杂乱,还是迟了些,还望恕罪。”
“不打紧,不打紧,距离比武开始还要一个时辰,咱们先行上山吧。”雪姓男子极为温柔大度,毫不在意墨云生迟到,转移话题一同上山。
路上人流不减,山道上各种武器敲打石梯岩壁哗啦作响,嘈杂人声竟是将山间云茶香气压盖下去。
云茶山不高,仅仅百丈有余,群豪上山毫不废功夫,仅仅半个时辰就抵达山顶,来到一座白砖门楼下。
门楼牌匾写有“云茶山庄”四个大字。门下两名身着深红,淡蓝衣衫的男子正在恭敬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