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香到底威力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那时他还在外工作,只是听着父亲担忧地跟他说,最近蚊子太多,母亲却又突然执意要出去画画,每晚被咬的一身包,晚上睡都睡不好,第二天却还是雷打不动地拎着画板去阳台,一坐就是半宿;但父亲倒不是想让他劝说母亲停下,只是问他能不能买到效果好一点的蚊香,毕竟母亲在室外,开阔的平台,家里买到的蚊香一经风吹都没了,压根儿起不到半点效果,根本无法保护母亲。于是他打探了一下,买了身边工作人员推荐的一款,给家里邮了回去。
正如上文所说,新蚊香的效果属实不错;连母亲都不得不选择放弃室外作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是最高程度地保护了她。
所以他对这盘蚊香并没有什么阴影。当他找到它的时候,他只觉得很高兴,毕竟终于搜罗到了最后一项工具。他唯一希望的只是它没有受潮,在过了一年之后,依旧可以顺顺利利地点燃,保证他们能够圆满完成这场庄重的仪式。
他点燃了两支蜡烛,又起身去关灯。“啪”地一声之后,整个屋子都落入黑暗,只剩桌前亮着小小的光,照亮了一方天地。
而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方天地里。
他愣了一下。
这个场景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诡异可怖;相反地,他只觉得温馨又平和。
就连那尊丘比特,都显得更加有灵气。
他回到她身边,看到她已经重新倒好了两杯酒。她笑着把其中一杯递给他,跳跃的火光映入她的眼睛里。
她就像个落入凡尘的精灵。
他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哥哥。”她却先开了口,“你现在好好看啊。”
他一愣。
“我知道你平时也很好看。”她说,“但你现在真的,特别,特别好看。”
他轻轻一笑,也认真地看着她:“你把我想说的话说了呢。”
“那你喜欢我吗?”她眨着眼睛问。
他温柔地笑笑:“我当然喜欢冉冉啊。”
“真的吗?”她像是有些惊奇。
“真的呀。”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怕他反悔一样。
“那我们来拜天地吧。”她小声说。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沈慕容。
我其实更愿意相信他是复述错了,但结合着前面的气氛铺垫,我又不能骗过我自己。
但他却像是没有看到我的震惊一样,自顾自地接着讲了下去——
男人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
“好啊。”他笑着回答。
比起拜把子,这里怎么看都更像是拜堂的仪式。
他跟着她一起端端正正地跪下了。
“你会说那套词吗,哥哥?”她严肃地问道。
“会的。”他也严肃地回答道。
他确实会,无论是拜把子还是拜天地,毕竟他都演过相应的角色;相比起拜把子,他甚至对拜天地还要更熟悉一些——他也记不清自己在戏里和多少人结过婚了。
但在现实中,倒还是第一次。
“好哦,那我们就开始了。”她一脸肃穆,“今日,我,齐一冉。”
他愣了一下,觉得不应该是这套词;但还是跟着接了一句:“我,沈慕容。”
不知为何,明明这套词也背过无数次,但第一次念到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些紧张。
“在此正式结拜为……”她顿了顿,“夫妻!”
他不由得笑了出来——她这就是现成改了改拜把子的词啊。
“严肃些,哥哥。”她小声提醒着。
“嗯,好,好。”他立刻端正起来。
“那么,接下来是……”她努力想了想,“一拜天地!”
她拉着他转过身,冲着阳台的位置,认真地磕了一个头。
“二拜高堂!”她认真地喊着,又小声对他补充道,“拜一拜爸爸妈妈所在的方位就好。”
这可确实让他有点为难,毕竟他也不确定他家两位长辈这会儿游荡到了哪里,索性就跟着她一块儿朝着琴岛的方向拜了拜。
“夫妻对拜!”她面容严峻地喊着,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司仪。
他们面对面地跪坐着,然后互相行了一个礼。
“你脸红了,哥哥。”她小声地说。
他笑着哼了一声:“你的脸一直都是红的呢。”
“……”她故作严肃地轻咳了两声,“好,礼毕!”
“不喝酒吗?”他问。
“哦对对对,我忘记了。”她手忙脚乱地拿起酒杯,“我第一次跟人拜堂,没有什么经验。”
他第一反应是,说的好像我有多少经验一样;但又认真想了想,他还确实有不少经验。
当演员就是这样,不光能体验许多种人生,还能把自己的人生都给提前体验了。
“那……那要喝个交杯酒吗?”她脸红地连醉酒后的红晕都掩盖不住。
他笑着应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从他的臂弯里环绕过去,然后紧张地闭上眼睛,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离得很近,近得他都能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跟着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酒。
她满脸通红地把酒杯放回桌子,突然又愣住了。
“哎呀……”她指了指中间竖着的三支香,很是着急,“我们没有点香啊,哥哥。”
“没事儿,现在点上就好。”他起身去找打火机。
“现在点还来得及吗?”她有些担心,“会不会就不灵了?”
他觉得她实在是可爱:“不会哦,神仙是可以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的。”
“这样哦!”她附和着点点头,似乎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会无条件相信。
当他拿了打火机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跪坐在书桌前,像是在丘比特商量一样:“对不起哦,我没什么经验,但我们已经拜完了,你也见证过了对不对?不可以耍赖哦,我们这就把香火补上。”
他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外国的神吃不吃国内的香火。
“小心啊,别被烫着。”他叮嘱了她一句,又弯下腰来点香。
她紧张地凑在旁边看着。
还记得开头我们说的什么吗?他并不知道这个香的效果。
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勒令她离开这片范围——不,他肯定就不会点这几支香了。
他本来应该在看到这盘香还是满满当当,只少了一根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