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永安六年,益州建安府镇国侯府别宛。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万物苏醒之时,积了一冬的寒雪终于消融,裸露的地里,偶尔可见几棵倔强的绿色。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快下来吧,等会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敲断小人的腿呀!”
顺着仆人的目光,只见别宛内离围墙最近的一棵树上,一个头带毡帽,身着锦服的孩子,约摸十四五岁模样,望着墙外村子里升起的炊烟发呆。小孩名叫柯兴,是镇国侯的独子。
柯家往上八代全是平民,到柯震父亲时,生不逢时,兵荒马乱,天下大旱,不得已,柯震被送入秦府,又因生得机灵,被当时世子秦天放看重,做了伴读书童。后随秦天放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秦天放自立为王,柯震因功受封镇国侯,替秦王掌定西军,位高权重。
难而老柯家一直子嗣不兴,从柯震爷爷辈起,就一脉相传。柯震一直对秦家二小姐生有情愫,不愿接受父亲安排的亲事,直到受封镇国侯,才酒壮怂人胆,向秦王求亲,尔后抱得美人归,柯兴便是公主所生,世袭镇国侯世子。
下人的叫喊声终于让柯兴回魂,晃了下脑袋后显得异常的恼怒。
“叫什么叫,信不信我现在就敲断你的腿?”
柯兴顺着树杈,一溜烟就滑了下来,灵活的身手,根本不似养尊处优的世子,到像经常掏鸟蛋玩的乡野小民。落到地上后,掏出手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顺便理了理衣襟。
一米七的身材,锦袍包裹之下,身材显得异常的匀称,眉目清秀的面容,冻得红扑扑的脸蛋,镶上那永远含笑的嘴,端得是好一个少年郎。而他嘴角的那种笑,仔细一看,却又透着一股邪气。
“来人,将柯甲押入柴房。”
“别介,少爷,我自己来。”
柯甲朝柯兴双手一拱,迈着小碎步朝柴房走去,也不知为何,两世为人的柯兴总能从那扭动的屁股看到一种另类的美感。
一个冷颤之后,迅速甩掉头脑里的肮脏想法,瞬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来到花园内,将自己扔到躺椅上,闭上双眼假寐。
没错,柯兴本是21世纪的一位富商,从白手起家到亿万身家,只有用了十年,十年之间不说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但也经历了生活的千锤百炼,登顶的那刻,他站在18楼府视着这个世界时,他的脑海中异常的平静。
很奇怪的感觉,一直在商海政界闹腾的他,此时在脑海中窜起的是年迈的父母,是温柔的妻子,是可爱的女儿,是那栋长满杂草的祖屋。
正当他准备给自己放一段长假,享受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时,他遭到了兄弟孙明的背刺,妻子的出轨,还有医生给他下的死亡通知:不动手术,预期寿命两年;动手术,90%的可能死在病床上。
两年中,柯兴回了老家,除了享受跟父母的天伦之乐,就是准备利用这些年积累的关系,将对手拖入地狱。
不错,是拖!两年的生命不足以让柯兴堂堂正正打败对手,两年生命,但却让人暂时忘却道德,法律,人伦。
当兄弟两人再次站在这18楼时,柯兴府视着曾经的兄弟,问道:“事到如今,能给我个解释吗?”
望着柯兴,孙明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还记得十年前,那家不愿拆迁的孙姓一家人吗?虽然责任不在你,在因出在你身上,因果之下,我找你,错吗?”
柯兴不在说话,望着窗外,双眼散乱,这一刻似乎世界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本来,一年后,这一切都是你的,是你自己亲手断送了。还记得哥曾经教过你的:是你的,你才能拿,不是你的,你伸手剁手,伸脚剁脚!”
“如今,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意思,我只告诉你,我没有后悔!”
孙明将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完,显得意兴阑珊,然后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朝柯兴说道。
“认你做兄弟不后悔,想把你打入凡尘,同样不后悔。造化弄人,我会为你找一个好的墓穴,等我死后,我就埋你旁边,我们兄弟二人,在阳间,是人杰,在地下,也得是鬼雄。”
“放心,我会留下遗言,坟头上多堆点水泥,让你爬不出来。”
孙明顿时一个踉跄。
......。
往后的一年,柯兴呆在老家,陪着老人,伴着女儿,闲时与书为伴:天文,地理,神话,八卦......。躺在床上弥留之际,短短五十年的时光,在脑中飞逝,他有过怨恨,恨天地的不公,恨命运的残酷;有过念想,念父母之恩,念世界之美;如今,都已放下。
“愿人世间三冬暖,春不寒,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柯兴闭上眼时,这句话成为他脑海中最后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