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兴从掌柜的话中也明白了,这个店面本是祖传下来的,以前还有些许结余,本想卖了房子,在贵人区寻个营生,只是看着这些百姓,总下不了那个心,如是,豁出去,开了这么个店。
从西秦立国到如今,帮了不知道多少人,结余的钱也散的差不多了,好在战乱时,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了牵挂,这几年的做法,就当积了阴德。
掌柜的告诉他,陛下登基六年,百姓到是实实在在的得了好处,至少生活还过得下去,只是纵是再好皇帝,也会有些驻虫,比如离建安城十里左右,有个村庄,名李村。
李村本无甚地主,都是老老实实的庄家汉子,前朝战乱,有一户李姓难民逃到此处,李村村长一看,还是同姓,说不定八百年前还是一家,便收留了这户人家。
只是让全村人想不到的是,收留的这家却是一户白眼狼,李家当家的以前做过商人,读过几年书,因此头脑灵活,起初靠着低价收村民的山货,高价卖出,赚了些小钱。
后来抱上了县令的大腿,如是一飞冲天,发了好大的财,后来,又是强买强卖,又是骗术,把全村的土地骗了个精光。
现在在平民窟出卖儿卖女的,几乎都是出自此村,李村本来还好几百人,到如今逃难的,逼死的,卖儿卖女的,除了老得走不动道,舍不得背景离乡的,几乎都走了。
从旧衣铺出来,柯兴差点握碎手里的折扇。还好,前世的修养还在,只是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走,备车去李村。”
柯兴一向喜欢自己去看,是对是错,看了心里才有评论。
当马车刚刚驶出城门之时,便见城门口出来百米处,沿着官道还有人摆摊,都是肩挑手扛的几篮瓜果蔬菜,山上的野货,打的柴,烧得炭。
或许是乡野小民的东西,贵人不屑于来此,因此来这买东西的几乎都是城里的居民,或是大户人家的小斯。
柯兴正看得热闹,不想,一声吵闹声吸引了他。
吵闹之处,围着一些人,但隔的老远,或许是怕引火烧身。
柯兴走到近前,听了半晌,才算是听明白,很狗血的一个桥段,正主是两兄弟,打柴为生,时间多时烧些木炭,以此养家糊口,以前也碰到过小斯小压价,但还算过得去,今日却让周围的百姓都义愤填膺。
一车柴,一车炭,小斯的价码就是十文钱的米糠,一尺白布。两兄弟当然不卖,这两车东西却是他们两家人一个月的生活希望。
“刁民一个,我家主人看得起你们兄弟两的东西,还不感恩,你看,有米有布,衣食都为你们准备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闹,别怪我等不客气!”
随着小斯的话音落下,顿时冲出几个壮汉,柯兴一看,太阳穴鼓起,明显都是有武艺伴身的护卫。
看着几个壮汉,两兄弟免不了有点畏惧,此时不给,如若给人打伤,那两家人真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卖儿卖女也未可知。
兄弟两相视一眼,慢慢退了回去,眼里闪过一丝落魄。
小斯看到兄弟两退了,便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拉着两车柴炭就准备进城,临行前,还冲两兄弟吐了一口:“贱民!”
仆人,在这里也是下九流,小斯的做法有点像鲁迅先生文章中抨击扶桑走狗。
“范武,你去,保下他们两兄弟。”
兵对兵,将对将,一个小斯还轮不到柯兴出面。
镇国侯的名声在建安城,确实好用,范武并未有所做为,只是报了下镇国侯的名号,小斯带着护卫灰溜溜的跑了。
“范武,跟他们讲,以后可在镇国侯前百米外摆摊,由我柯兴护着。”
“这个,殿下是不是请示下侯爷?侯府门前摆难,这要是让谏官奏上一本,侯爷也是有麻烦的。”
“没事,你只管跟他们讲,有事,我顶着。”
范武无赖,只得跟百姓述说此事,柯兴也不知道范武说是什么,只听到百姓传出一声“侯爷英明,世子殿下英明!”。
上了马车,柯兴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走出车厢,朝四周望去,高大的城墙都是以大条石制成,做为京城的四个卫星城池之一,防御必定不错。
柯兴看到城墙,脑中便灵光一闪,知道自己刚刚少的是什么了。
“去,找支笔过来。”
范武虽然纳闷,这世子殿下不似以前般,规规矩矩的捣乱,如今猜测不到殿下做事的目地,但还是照着柯兴的意思,寻来了一支笔,一砚如墨。
柯兴走下马车,站在城墙壁边上,虽说不知道柯兴的目地,但做为城卫,职责所在,便准备拦下来,只是当柯兴掏出镇国侯府印信时,城卫又退了回去。
柯兴也不废话,拿着笔开始写道:
《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中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