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环视片刻,突然说道:
“难得世子殿下今日有闲,想着来听老夫讲课?老夫还以为世子殿下已将学宫内的知识尽数学去,准备备考毕业试呢?”
老夫子的话有点醋意。
“好叫夫子知道,学生自知辜负了夫子们的一片好意,其实心里也颇为不安,不过,这三日学生并非终日玩闹,也在学习,常言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要用心观察,这建安城内处处都是学问,下所谓:事实练达即学问。”
“此言到是有理,不过,老夫却不知道这两句话出自哪里?”
老夫子却也不在此句上推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中柯兴内心。
“你即说你这三日都在学习,那么你跟同窗分享下,这三日所得,如何?”
眼见老夫子的注意力移到学问之上,柯兴赶紧搬出昨日准备的说词。
“这三日,学生习有三得,有三问,这三问,学生至今没有想出结果,今日也正是向夫子们请教。”
“这第一得,学生在西街之时,偶遇一女子,父母双亡,与老仆相依为命,自己身上衣物千穿百孔,却还惦记着家里老仆,那时,学生想着学生每次出门,母亲都叮嘱良多,可怜天下父母心,因此,学生偶得一诗,还请夫子斧正: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第二得,前日学生路过逍遥居,见逍遥居内布局着实新鲜,打听之下才知,逍遥居之前也是平平常常,不甚出彩,后来店家改变了下布局,不出店家所料,生意也是日日渐好,商家一日所赚的银钱尽是农家一年所得,士农工商,商为地位最低,却是经济不可或缺的一部份,纵观历史,都是百姓无活下去的口粮,才不得已犯险,如果农民不再征税,那会是个什么场景?如果能,那这个农税的口子用什么去弥补?”
“这第三得,学生日前在逍遥居听书时,正讲大汉帝国的兴衰,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这段历史不正像镜子一样向学生述说着他的厚重吗。学生又想,像夫子一样,品德高尚者,教出的弟子定不会作奸犯科。最后,学生总结出这么一句话,肯请夫子指教: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柯兴说完,学堂内静悄悄的,柯兴望着夫子,一阵的心虚,这个牛不会吹大了吧?
“好,好一个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好一个以人为镜,好一个以史为镜,世子殿下好悟性。老夫教学数十年,世子殿下的悟性能排前三。”
顿了顿,老夫子一脸欣慰的对柯兴说道:
“你的三得,老夫已知晓,也备感欣慰,你的三问又是什么,看老夫能否给你解惑。”
“第一问:历任官员出自科举,科举考题都出自四书五经,然而,四书五经不教经商之道,不教育农之道,不教兵法之道,不教算法之道,不教刑罚之道,然士农工商,都不可或缺,这后三道只能以师带徒,手把手教,无书本记载,无学宫教授,请问:长此以往,出路何在?”
“第二问: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与其讲是天下大势,不如讲是人祸,上至天子的昏庸,下至官员的腐败,武将惜死,文官贪财,民不开智,受人蛊惑,以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请问:如何断绝人祸?”
“第三问:兵法有云:上兵伐谋。从古至今,中原大地同越族,戎族,鞑靼,扶桑结下死仇,历任天子除了怀柔便是武力攻伐,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始终未能解决,天下万物,生则有其道理,请问:怎么样才能让中原大地与他们共处?”
柯兴朝老夫子一恭到底,话题是抛出去了,不出意外,旷课的这关应当是过。
“老夫授书半载,四书五经钻研不下千遍,建安学宫出过数名大儒,不做官,只注学,至今虽有所悟,但始终不得最终答案。老夫不能解惑,如若世子有此心,老夫愿随世子一起,找寻这些答案。”
孔老夫子,听了柯兴三问,右手捏着胡子,久久不能放下,良久,在学堂内众同窗叽叽喳喳的杂音之中,才回过神来。
老夫子的话让柯兴一惊,尔后又变得自然,老夫子是纯粹的学者,跟他的交往不能夹带任何的私利,他说找答案,那就是找答案。
“下课之后,世子殿下如若有闲,不防到山长室闲聊。”
老夫子朝柯兴说完,随后拍了下手中的戒尺,向学堂众人说道:
“好了,言归正传,今日我们继续学习论语。”
老夫子的转变,让柯兴始料未及,一度让柯兴感慨,这味药是否下重了?不过,棋已下,水已泼,剩下的只有静观其变。
柯兴坐于学堂后排,于全学堂而言,每人的表现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者,有随着夫子摇头晃脑者,有偷看藏着线装本者,有不屑一顾盯着室外发呆者......。
柯兴露出一丝轻笑,像极了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