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摇摇头,连着说了好几句宽慰节哀的话。
不过,他话是这般说,脸上却没有半分可惜之色。
崔浩然的脸又黑了几分。
任谁,被这样说都不会开心,崔浩然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萧钰说得,那就像完全不知道委婉为何物一样。
左一句命不久矣,有一句可惜可惜,甚至,连节哀都出来了……
他还没死吧,跟人说什么节哀!
他不懂,十年前,他怎么就看上了这厮,怎么就觉得他胆小懦弱、难成大器?看看,这霸气无双不怒自威的模样,哪有半分胆小懦弱的样子?
因为赐婚上官府一事,两人扯破了脸皮,萧钰再无心与他虚与委蛇,行事风格,突然强势凌厉起来。
他绝不承认,他在萧钰身上,竟看到了一种为人君的威严。
像是嫌崔浩然心里的火气烧得还不够旺,萧钰又道,“崔大人爱女情深,临死之前,也要见皇后最后一面,朕怎好拂了爱卿的意思。宋大人,不妨随朕移步客厅吧。”
声音平静,不带着一分波澜,可是,崔浩然却分明感觉他咬重了“临死之前”和“最后一面”两个词。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心里已被压下的郁气,又翻涌了起来,竟比面对刑安之时更甚。
宋景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遵旨。
他不懂萧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皇上都发话让他走了,他怎么敢留下?
“崔爱卿,你就好好的说遗言吧,朕和宋太医就不打搅了。皇后,朕待会儿再过来接你。”萧钰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听得崔浩然心里掀起滔天的怒火。
孽障!
崔浩然敢怒不敢言,在心里将萧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不是他气度小,实在是萧钰这厮说话太难听了。
宋太医小心地瞅了瞅崔浩然,便屁颠的跟着萧钰出去了。
“宋太医今年高寿啊?”萧钰一边走,一边问道。
宋景山微微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萧钰,只见他沉着一张俊逸无双的脸,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回禀圣上,老臣今年五十有六。”
“五十六?”萧钰点了点头,“朕记得,你原来可是太医院的院正呢。”
大夫这一行,年纪便意味着资历。
五十六,对太医来说,真真极好的年华。这时候,行医有了一定的年份,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更加稳重、成熟。同时,比起花甲古稀之人,又有着更加充沛的精力。
宋景山解释道,“老臣身有顽疾,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太利索,实在不能担任院正职务。”
所以,这才退位让贤。
医者不自医,他自己虽然是大夫,奈何,也治不好自己的病。
“不知太医身患何病?”萧钰又道。
因着他的话,宋景山的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萧钰那张面瘫脸,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景山回萧钰道,“筋脉萎缩,不利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