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熊瞎子沟,纵马在草地上奔驰,不多时到了严镇东所说的二十里外的小镇上。
众人多年不曾相见,自有无数的话要讲,当日包下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唤掌柜好酒好肉只管上,狠狠醉了一回。
伏波记挂着崇文阁派遣杀手要对白鹿剑派不利一事,第二日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告别众人,直往章州方向奔去。
此时已是白露时节,日头下虽然依旧炎热,早晚已显清凉。
伏波在商州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奔行,那追影也显得兴奋无比,扬起四只白蹄,如风一般飞掠而过。
尽管天高云淡,偶见鸿雁南飞,草地野花朵朵,望之心旷神怡,伏波却无心欣赏,只想着早回白露山庄,早日见到沈媚,解除白鹿剑派的忧患。
算起来,伏波与沈媚分别已有三月之久,这一百多个日子里,她的一颦一笑,无时不出现在他的脑中。
这三个多月中,伏波斩侯有德,收白鳄堂,护木沙琼,诛朱孝坤,自是奔波忙碌无比,也不知沈媚过得怎样,有没有想起自己。
走了两日,这一日伏波眼见日头已西,又见那村口有一家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便下马进店,要了一间上房,点了一些酒菜,又吩咐好掌柜的喂好马厩里的追影。
吃完过后,夜色已黑,伏波想着早些入睡,明日也好早起赶路。刚上床,只听得店后的马厩里有人说道:“这是谁家公子的宝马,竟然如此俊俏!”
伏波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不多时,只听得店门推开,有两人走了进来,要了一碟猪心,一盘羊肉,一碗素菜,又点了一大壶老酒,吃了起来。
伏波悄悄起了身,在门缝里望去,只见下方大厅里坐着两名汉子,当中一个竟然是崇文阁苍州分舵的舵主——金钩银爪曹松,另一人却不认识。
伏波心里好生奇怪,此处离苍州好几百里,这曹松怎地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天黑了赶到此处?莫非崇文阁下达了指令,于此处有何要事?
三个月前在苍州之时,曹松给了伏波诸多协助,若非他,怕是没有那般顺利的斩杀了侯有德,报得伏母大仇。
但此刻,伏波唯恐崇文阁对白鹿剑派不利,不敢露面,只是收敛住气息,运起听声辨物绝技,想着摸清楚曹松一行的目的。
不多时,曹松两人吃饱喝足了,要了一间双人的上房,进了房内,关门睡觉。
只听得不相识的那人问道:“曹舵主,你说阁主此番紧急传令我等十个分舵的舵主与好手,前往千里之外的恒山,到底所为何事?”
“唉,怕是有一场争斗。”曹松叹气说道。
“对付恒山的那些牛鼻子老道,犯得着出动如此多的分舵?”另外一人说道。
“这算什么,打发完恒山派的牛鼻子,还要去打发昆仑派的牛鼻子,听说阁主带足了高手,还要亲自前往。”曹松说道。
伏波听了,心想也不知这恒山派与崇文阁有何过节,听这两人的意思,铁剑真人召集了不少人前去找茬。
若是平时无事,伏波定要跑到恒山上去看看,只是此刻他满脑子想的皆是白鹿剑派和沈媚,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第二日,待到伏波起床,曹松等人已先行离去,伏波吃过早饭,结清房费,继续往章州方向奔去。
跑了一日,一路上也不曾停息,到了傍晚时分,便到了白鹿山下。
伏波担心崇文阁的人在山脚各处有布线,认出了他的身份,便在小镇外的一个村子里,找了一个简陋的饭铺,简单吃了几口,只待天黑之后再上白鹿山。
坐了一会,天色已黑,伏波丢了一包碎银子给店家,请他代为照看好追影,便绕过小镇,走在了山道之上。想着即刻便可见到沈媚,伏波忍不住心里一顿激动。
“什么人夜闯白鹿山?”走到了半路上,忽地从山道旁闪出两个人,厉声喝道。
“两位,我有要事上山。”伏波停下脚步,说道,心想上次来时,此处夜里不曾设防,如今这白鹿剑派果真加紧了防备。
“白日不来夜里来,怕是没安好心,赶紧离去。”其中一人说道。
“你们是何人的部下?柳云天还是易飞?”伏波问道。
“咦?你知道柳师兄、易师姐?”当中一人说道。
“何止认识,熟得很。”伏波说道。
说话之时,当中一人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把,照了照,吃惊的说道:“竟然是你!”
原来,这人在当日的比武招亲上,看见伏波十招打败了胡若谷,虽不知道伏波的姓名,样貌却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我。”伏波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是白鹿剑派的准姑爷来了,便没有拦着的道理。少侠快请!”那人客客气气的说道。
伏波抱拳说了声“多谢”,便径自走了上去。
不多时,到了白鹿山庄前方的广场,伏波张眼望了望四处,除了偶见几个房间亮着灯光,四周一片黑寂。
抬头仔细分辨,那亮着灯光的房间,有一间便是沈媚的,看来她此刻并未入睡。
伏波有心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便运起真元,几个闪身,到了广场后方的石径上。
他使上听声辨物的绝技,立马分辨出五十丈之内,有四个暗哨,看来沈丘生还是做了周密部署,以防有人偷袭。
伏波运起《百兽真经》中的灵猫步法,轻易躲过几处暗哨,溜到了沈媚闺房的门外,透过门缝,偷偷看了过去。
只见沈媚坐在床上,抱着一个白布狗娃娃,穿着淡紫色的绸缎睡衣,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披着秀发,洗去了妆容,比三月前更显端庄秀丽。
沈媚一手抱着狗娃娃,一手点着它的鼻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伏波哥哥,你离开我已经一百零七日了,除了给我爹捎来口信,也不见你给我书信,你可知我日日担心你,想着你。”
“爹爹说你是年轻有为,志在四方,将来要做大英雄、大豪杰。可是我只想你日日陪着我,与我看日出,不要你做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唉,倘若你真的与我日日厮守在一起,你会不会怨我成了你的包袱?你会不会不开心?
你若是喜欢四处闯荡,我也不会拦着你,若是能带上我一道浪迹江湖,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惜,我武功低微,帮不上你的忙。你若是一个人,会不会有其他姑娘勾引你?抢走你?唉,真是烦人!”
伏波在门外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又想起与木沙琼的那一夜,自觉心里愧疚,对不起沈媚。
“媚儿妹妹!”伏波对着门缝,轻声的呼唤道。
“谁?”沈媚立起身来,问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伏波这些日子想念沈媚,便找了一些男女相思的诗词来看,却只记得这两句,便轻声吟道。
只听得“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沈媚张目望去,先是一怔,继而大喜。她看到门外竟然是伏波,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挂着笑,站在夜色里。
“伏波哥哥,果真是你!”沈媚冲过来,一把抱住伏波,激动的说道。
“媚儿妹妹,是我,我回来了!”伏波搂住她的柔腰,轻声说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沈媚摸着伏波的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我在做梦,这梦若是永远不醒该有多好!”伏波一手搂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
分开的这段日子,伏波报了伏母的仇,又诛杀了出卖生父、生母的朱孝坤,马不停蹄的奔波,一次次的情感冲击,他觉得有些累了。
当他搂着沈媚时,只觉得如此温暖,如此美好,此刻若是一坛老酒,他多么希望永远沉醉不醒。
两人相拥了一会,沈媚笑着说道:“你看,这才分开几日,怎地变得傻傻呆呆的。”接着,一把将他拉进了闺房,关上了房门。
“你怎地这么晚来了白鹿山庄?”沈媚问道。
“我傍晚时分到的,在山下吃了几口,迫不及待的来找你了。”伏波拉着沈媚的小手说道。
“你可曾见过我爹爹了?”沈媚问道。
“还没呢,他怕是睡了,明日再见不迟。”伏波说道。
“哼哼,他若是知道你此刻在我房里,定把你当淫贼绑了。”沈媚笑着说道。
“那如何是好?要不,我俩连夜私奔了吧?”伏波一本正经说道。
“上次我要与你一起走,你不肯,此时怎地想要与我私奔?”沈媚说道。
“与你分开之后,我日日想着你,方知你在我心里多么要紧。”伏波说道。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沈媚翘嘴说道。
“你摸摸我心跳,问问它,我可曾骗过你!”伏波急了,抓住沈媚的小手贴着胸口上,说道。
沈媚噗嗤一笑,说道:“我信你!只是不知,这段日子里可否有其他女子勾引你!”
“当然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便是有,也容不下其他人。”伏波想起了木沙琼,微红着脸说道。这话后半句真,前半句假,免不得有些心虚。
“当真?你怎地脸上有些发烫?”沈媚摸着伏波的脸,一双俏眼盯着他,说道。
“好不容易见着你,我心里激动,身子发热罢了!”伏波说道,见一侧的木桌上有一把羽扇,连忙取到手上,扇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沈媚听说伏波已报了伏母之仇,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心想伏波迎娶自己之事,便可提上日程了。
直到困得不行,两人这才相拥着合衣而眠,伏波只觉得这一夜,睡得无比舒畅,连吸气都是香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