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中的重大变故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
前一秒,你还处在欢声笑语中,后一秒,巨变已经将你拉入不可测的深渊。
他们匆忙起床,沈确率先穿上衣服出去,夏幼凝和沈祈安也匆忙穿戴好,紧跟其后出去。
到了前面的大厅,这才知道沈父刚刚犯病,救护车已经来到了。
院子里的灯都打开了,照得院子里的树木和游泳池都呈现出一种暗夜里光照之下特有的诡异色泽。
夏幼凝带着沈祈安过来的时候,看到沈确和沈行云正陪着救护人员把老爷子抬到车上,旁边还站着路今越和沈怡,沈怡趴在路今越怀里哭。
看来人们都已经到齐了。
夏幼凝心便又下沉了一层,她忽然有种预感。
老爷子怕是不行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沈祈安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她低头看过去,明白沈祈安这是在安慰自己。
摇了摇头,她艰难地冲沈祈安笑了下。
老爷子突然离世,沈家的事该怎么办?
现在可正是沈氏局势不稳的时候。
恰在这个时候,救护车开走了,沈确陪着去的,沈行云留下了。
他回头看了看。
在光亮的反射下,夏幼凝仿佛感到,沈行云正是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一阵寒意。
沈行云并不喜欢自己,她知道,这很正常。
可是这个时候的沈行云,却透着一股森冷的味道,这却是前所未有的。
就在这时,路今越挡在了夏幼凝面前,隔绝了沈行云的视线。
他的黑眼圈好像因为这种事更深了,更加社畜了。
路今越什么也没说,只是平淡警告似的看着沈行云。
沈行云离开了。
这一晚,沈家不少人分几趟车去了医院,沈家通往医院的那条路上,保镖,车辆,灯光,几乎热闹了一夜。
沈母当然也去了,不过却吩咐夏幼凝留下:
“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在家里照顾祈安吧,祈安不去了,这是晚上,孩子小,仔细在医院冲撞了。”
于是夏幼凝便回到房间里,搂着沈祈安。
原本热闹的房间,现在少了个沈确,一下子就冷清了。
“妈妈,你很难过?”
沈祈安在夏幼凝怀里仰起脸看她。
“没什么……”
老爷子出事固然是让人叹息的,可是她和这个父亲也并不亲密,而且年纪大了预料之中,倒未必有那么多伤悲。
只是老爷子的过世,让她想起了那个没有音讯的亲生父亲。
他还在世吗?过得怎么样?
……
第二天早上夏幼凝很早就醒来了,她其实几乎一夜没睡。
她洗漱过后,沈祈安也醒了。
“天亮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她其实担心,怕万一老爷子挺不过这个晚上,沈祈安没能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总是一个遗憾。
沈祈安点点头。
于是夏幼凝便叫了司机和保镖去医院,到了医院,一股消毒水味冲进耳鼻中,夏幼凝微微皱了下眉。
她又想起了去医院探望沈叔叔的那个傍晚。
好像在她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已经看着太多人陆续离开了。
强忍下那浓烈的不适感,她领着儿子,跟随着医院的工作人员往VIp病房区走去,在走廊拐弯的时候,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道视线。
她猛然回头看过去,可是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周围都是穿着白衣的工作人员和清洁工人。
因为这是VIp病房区,也因为是凌晨时分,连病人家属都看不到一个。
她想着或许是自己休息不好的错觉,便没有在意,领着沈祈安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病房外的时候,沈母疲惫的双眼一亮,语气有些激动却很小:
“刚才给家里打电话,说你们过来了,来吧。”
说着,拽了沈祈安就进去了。
夏幼凝见此,知道必然是不好了。
她低着头,默默地等在外面。
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抬起头,四处张望,却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消失在长廊角落,走得很匆忙。
是谁?
正疑惑着,就听到病房里仿佛传来什么动静,于是和夏幼凝一样守在外面的沈家子弟一下子哗啦啦全站起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前方那扇门,那扇他们最后关键时候根本没资格进去的门。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开了,沈确走出来,一脸的沉重。
一看他这个神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父亲走了。”
他用疲惫的声音宣布说。
而伴随着他这声宣布,病房里传来了哭声。
……
沈家老爷子去世了,悲凉的气氛笼罩在沈家人头上。
一连几天的忙碌,沈确没时间和夏幼凝说话,就连睡觉都没有回房过。
他是嫡长子,又是沈氏现在的掌舵人,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处理,里里外外都是事。
夏幼凝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安静地陪着沈祈安,并在适当的时候去当那个孝顺而悲伤的儿媳妇。
几天的忙乱后,老爷子终于下葬了。
下葬那天,天已经有些凉了,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越发给这场葬礼蒙上了一层凄凉的味道。
沈家的儿女不少,还有平时要好的世家子弟,还有老爷子生前的老友,黑压压的一片,站在细雨朦胧中。
因为雨不大,大部分人并没有打伞,只有夏幼凝怕沈祈安着凉,拿了伞打着。
周围一片沉郁。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夏幼凝却不经意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是一片公墓,周围有山有树有草,有许多保镖在明里暗里守着,甚至还有当地的治安人员出动维持秩序。
到底是谁在看着自己?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为什么会一直出现这种幻觉呢?
夏幼凝不由得想起被绑架的那一次。
那个人要带走她的人,到底是谁?
这几天家里出事,沈确太忙,她也不愿意因为这个打扰他,还没来得及说,祈安又太小,她还不愿意对儿子诉说这种隐约莫名的感觉。
而就在夏幼凝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老爷子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人死如灯灭。
沈家的这一盏灯灭了,他所照亮的那一方天地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客人已经散去,沈家自己人坐在大厅中,沈行云脸上是阴郁的冷沉,周围的人则是一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