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血极光
浓烟堵塞鼻腔，被雨雪浇灭的火堆仍旧散发着焦臭味。
前方，结为盟友的他们为自己打开一条前进的道路。
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像浪潮似的袭来，八位各自领域的“战士”丝毫没有退缩，他们齐心协力，或射击，或猛砸，或电击，对抗着整个鹿族军队。
此时的他们组成了一支坚不可摧的团体——
纳翎率先划破寂静，金色战甲贴着破碎的柏油路面低空掠过，长剑劈开一串残骸的火花。
爆破箭穿透三具士兵的前胸后钉入石墙。纳雅在空中使出一记后空翻，轻盈躲过地上骑兵的围堵。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半截商业街的拱门。碎石纷飞中，安晗借力断柱腾空跃起，电击棒刺入来者无保护的脖颈，电流顺着皮肤的传导连锁引爆了那人身上的盔甲。寒风呼啸过她的侧脸，团子双角间的光束切开前面的空地，冰蛇在鹿族军团里跳跃成网。
短暂留出的空档里，阿布立在萨尔塔的肩头，双手举着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倍的枪械四处扫射。金属弹壳倾泻而下，两人被这枪口的喷出烟雾包裹的严严实实。
商场最后的玫瑰花窗轰然崩解，琉璃碎片落得满地都是。
好吧，夏普……你能做到的。
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他深呼吸，把肺里的废气排空后，开启了这短暂的冲刺。
在另一个人的注视下，夏普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穿过整个战场，直奔塞拉菲娜的所在之处。
“果然……还是避免不了。”
短发夏普靠坐在摇摇欲坠的楼梯上，下方就是坍塌成巨型深坑的地下停车场。
虫洞的形成已经步入末期，整个洞口开始扭曲变形，粒子在空中飞速旋转、摩擦，留下赤色的尾迹。
“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夏普，这是无数世界千千万万的你都做出过的相同选择。”
他走进阴影里，目睹这个曾经的自己为这无关紧要的世界做出最后的努力。
……
\"停下！\"夏普的嘶吼扯开武器间的交锋。女王亮棕色的长发突然静止，那些发丝间流转的淡金色符文定格在空中。
她身边没有部署任何守卫，好像就是特地在这等他一样。
“埃拉法亚……\"夏普扯开染血的领口，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鹿角印记，\"你的人民希望他们的王能理智一点。\"
“哼……”女王露出诡谲的笑容。
塞拉菲娜的瞳孔收缩成竖线，手指尖端爆出光刃：\"人民？不，天地之战结束后就没有什么人民的称谓了，有的只是一群想要血债血偿的复仇者。\"
空气中传来隐隐约约的风铃声，宛若婴儿床边的夜曲。
夏普迎着光刃上前，任凭脸颊被割出血痕，\"如果是以我为代价呢？\"
高空传来圣物突破音障的爆鸣。女王身后浮现出万千鹿族虚影，那些半透明的幼童蜷缩在燃烧弹留下的炭灰里，指尖还保持着向上抓挠的姿势。
\"看看这些眼睛。\"塞拉菲娜的手扫过虚影，金鹿角已经攀升至最高顶点，从近地轨道下坠的速度骤然加快，\"每双瞳孔里都映着人类的战舰、飞机。知道为什么选择自由落体吗？当年，高爆炸药就是这样垂直坠入每个无辜的家庭的。\"
“轰隆隆——”
大气层猎猎作响。头顶的昏暗被一团金色旋涡驱散，金鹿角和上万年前第一次造访这颗行星一样，化身为血色极光、毁灭流星……
夏普突然抓住刺入肩胛的光刃，任凭手掌血肉模糊，不顾一切的想要接近她。
他早该知道的，塞拉菲娜哪怕连自己的家族都可以毫不留情的屠尽，更何况这让整个鹿族都感到仇视的地方。
女王头盔上的鹿角开始崩解，那些飘落的碎片在空气中燃烧成灰白色骨灰。夏普趁机踏上她面前的残骸，各类砖瓦在他脚下发出尖锐噪音。
\"听见了吗？\"他指着她身后的虚影。气浪到达地表的瞬间，这些亡魂的光点汇成银河，\"这些孩子在哭喊的不是复仇，而是'别变成怪物'。\"
随着冠冕融化，塞拉菲娜亮棕色的发丝染上星火。她抬手触碰死神，金鹿角表面显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那根本不是武器，而是用所有夭折幼鹿的角熔铸的墓碑。
\"太迟了，外族人。\"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当它升至临界高度再掉下来时，任何阻碍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你该去和同伴道别了……\"
夏普不甘就这么失败。他迎着热浪张开双臂，玛维娅快被烧完的披风几乎拉成了九十度：\"成千上万个证人正在看着，女王陛下——你是要让他们见证你成为灭绝另一个文明的凶手，还是见证鹿族真正的重生？\"
塞拉菲娜不为所动。高速下落的金鹿角表面渗出淡蓝色液体，只是这些本该是撞击时释放的能量液，现在却像泪水般洒向大地。
当第一滴“眼泪”砸在夏普额头上时，整个战场的金属武器开始共鸣，接着就是地面引力全面失常。
萨尔塔手中的枪炸了膛，阿布从他肩头滚落时，发现所有口袋里的弹壳都飘去了空中。
\"那家伙居然……\"纳翎努力稳住身形，金甲在共鸣中片片剥落，她反手将长剑插入地面，剑柄绽放出从未见过的冰蓝色火焰。安晗双脚离地，在空中扑腾着：
“失……失重了？！”
“不——”螺旋状的光轨从纳雅眼底闪过，她惶恐的呆立在原地。
当金鹿角突破平流层的刹那，其下方区域出现了诡异的凝滞。
\"快找掩体！！\"纳翎撞碎混凝土立柱，剑锋挑飞三个扑向纳雅的鹿族骑兵。所有人都看到了正在坠落的金色光点——它穿透云层时拖曳着彗星的尾焰，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痛的残影。
最后的指令被淹没在圣光中。当金鹿角在离地三百米处自我解体时，爆发的不是什么绝美极光，而是倒扣在深城上的核爆火球。裹着冰晶的能量液渗入大地，混凝土裂痕里瞬间开满发光的鹿角蕨。
第一波冲击波掀翻了整条中央大街。纳雅的项链在空中自燃成灰，纳翎反手扯住她的衣领滚进地铁通道。团子在赵琳和苏洛前凝结的防护罩在千分之一秒内结晶又汽化，冰晶碎片折射着金色圣物的辉光，映出人间地狱。
几人身前的掩体直接碎成粉末。
夏普在气浪中翻滚着撞进商场废墟，透过坍塌的穹顶，他看见金鹿角表面开始剥落。那些古老符文燃烧着冲向大地。当圣物核心接触地表瞬间，周围被撕开一道裂缝——先是寂静，绝对的寂静，接着是吞噬一切的白光。
阿布蜷缩在萨尔塔身下，莱尔特战衣一点不剩的展开成球状，将两人罩在里面，子弹化成的赤红铁水在渐渐凝固。它抓住他的防弹夹克，与此同时，与刚才相同的震荡再度传来。
\"你听到了吗？还有一波！\"灰头土脸的阿布一动不动，绝望的闭上双眼。
三百米外的地下车库，安晗用颤抖的手将手电筒插进黑暗里。她看见纳翎捂着折断的右臂使劲把纳雅从下水道下背出来。唯一还站在地表的团子额角渗出血，冰晶在高温中蒸腾，凝结成细小冰珠悬浮在空中。
\"深城......\"夏普从钢筋废墟里挣出半边身子。金色蘑菇云在市中心升腾。记忆突然闪回到在金鹿角里瞧见的幻境，漫天的炮弹洗地，整个村庄的鹿族人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火球淹没。
纳雅对他说过，她讨厌暗红色的天空——
当第二波冲击波袭来时，塞拉菲娜的狂笑与防空警报绞缠成末日交响。夏普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女王化作光粒消散的鹿角，以及云层中缓缓降下的、裹着冰晶的黑色雪霰。
......
深城近海。
排山倒海的烟墙推倒不堪一击的防波堤。海浪堆积，然后组成高大的怒涛，朝着零散的舰队压过去。
“全舰做抵御姿态，关闭所有进水口！所有人员即刻回到舰内！”
年轻的少将透过舰岛观察窗指挥着全舰，同时，海浪的前端已经触碰到了驱逐舰的舰首位置。
“祈少将！躲开！”
只是分了一小会神，滔天巨浪就杀到了舰岛顶端。凉宫祈被闪来的人影推开，四射的海水一股子全撞在观察窗上。虽然没打碎，但窗角的裂纹和摇晃不止的舰岛足以证明它的威力。
少将身上的玫瑰花水香扑面而来，黎宇有些失态的把头偏向一边，随后立马起身。
“怎么了？黎舰长？”她把制服理顺，重新捡起地上的海军帽。
外套遮掩不住凉宫胸前的勋章，那是在“墓风”行动中夺得的、专属于这艘驱逐舰和她的荣耀。这也是为什么在“镇岳”号沉没后，她还能保持如此镇静的原因。
“指挥中心没了。通讯系统也还未修复，火控雷达也跟着失效...不过，我们还并非无计可施。”凉宫的目光落在舰队后的货轮上——那个大家伙还没出动呢。
“可是，苏洛博士......”
“照我说的做，这个不是什么问题。”
打发走了黎宇。她脱下海军手套，双手拄在控制台前，目视着核爆发生的源头。
原本高楼林立的深城只剩下一大片凹凸不平的“山丘”。
天才威，
你和一直对我保证的事情，
该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