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奔波一天,太过劳累,也可能是最大心结一了,让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下来。
云沁的病来势汹汹,竟高热不退。
张御医试了许多办法都不起效,殿中所有人都急得直哭。
最后霍金池命人送来许多冰,大手一挥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等天色蒙蒙亮,殿外人实在急得不行,想要砸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是霍金池,他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赤着双脚,嘴唇青紫,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水汽,一出来便找张御医,急声道:“快看看是不是退热了!”
张御医不敢耽搁,赶紧进了内殿,而徐安一边喊着:“祖宗啊!”一边赶紧把一个披风裹在了霍金池的身上。
内殿的地上布满了水迹,也没有人管,只赶紧走到床前。
比起霍金池的狼狈,云沁则是安然地躺在被子里,一点水痕也看不见。
“退了,是退了!”张御医大喜过望,赶紧让人去熬药,“烧一退,就算度过危险了。”
霍金池听了这话,身体一晃,直接歪倒在床边,才发觉,自己的双腿竟然是虚软的。
徐安吓得赶紧扶住他,对张御医道:“赶紧给皇上看看!”
霍金池却把他们都挡开,伸手小心又缱眷地摸了摸云沁的脸。
见他如此,殿中人也都噤了声,不敢多看,默默退了出去。
徐安张张口,可看皇上的模样,也还是退了出去。
他走在后面,隔着厚厚帘幕,突然传来声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
“谢谢你,阿沁,谢谢你。”
徐安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却也不敢再多停留,垂着头快步走过去了。
等药熬好,内殿纱槅门才又打开。
霍金池已经穿好了龙袍,头发虽然还披散着,却已经与平日的漫不经心的样子无异,一副还要去上朝的模样。
他坐在梳妆台前束发,可眸光却依旧看着床上,看着云沁把容欣喂下去的药都喝了,脸上才露出些笑意。
而打扫内殿的宫人,正一盆盆正往外端着飘着浮冰的冷水。
——
云沁病情反反复复,一病便病了半月有余。
除去前几日发热有些反复,后面倒是再没烧过,可因为发烧疼痛的骨头,倒是一直酸软,让她有些下不了床。
她病着的这段时间,外面却并不平静。
先是德妃被废,后又爆出当年孔氏和德妃同时生产,孩子抱错了,其实大皇子是孔氏的儿子。
而后,孔氏就被平反,重新册立为了孔美人。
不管是哪一条消息,都十分重磅,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全都因为此事乱作一团。
霍金池自然也十分忙碌。
可不管怎么忙,他都会雷打不动地每日来延宁宫,有时留宿,有时只是抽空来坐坐,陪云沁说说话。
云沁自是已经从容欣嘴里了解了,那日霍金池用冰水给自己降温的事情。
也发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专注炽热,仿佛一错眼自己就会消失一般。
云沁对他自然是感激的,却也稍稍有种窒息感。
快被他的眼神给勒死了!
这日云沁终于能下床走动,站在殿前的廊下看宫女们扫银杏叶子。
霍金池带着人,从宫门外大步走了进来,在廊檐下拉住她的手,“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够多了。”云沁摸了下自己的腰,里三层外三层的,她腰都粗了两圈。
霍金池揽住她的腰笑了下,顺着她刚才视线看了眼院中的银杏树。
“无聊了?”
当然无聊,云沁撇了下嘴。
霍金池又笑了笑,“过几日朕带你出去秋猎。”
云沁先是惊喜,而后就是疑惑,“怎么这么突然,而且都这个季节了?”
如今已经是深秋,这都不能叫秋猎,该是冬狩了。
霍金池带着些神秘道:“带你去散散心。”
云沁歪头看他,满脸不信,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
就算这样,霍金池也只是笑看着她,没有解释。
——
五天后,秋猎的队伍果然从皇宫出发,却去往了京城北部的猎场。
去往猎场,路上要走几天,霍金池却并未让人备云沁的车架,而是直接让她上了自己的銮驾。
对她宠爱已经完全不加以掩饰。
同行的还有后宫其他妃嫔,却唯独没有孔美人。
看着云沁登上皇上的銮驾,方答应看了眼不远处的沈嫔,“沈嫔姐姐如今可是完全被昭仪娘娘抛下了呢,她这般盛宠,怎么也没想着提携提携曾经的好姐妹呢?”
沈嫔对她的话视若无物,轻嗤一声便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可在掀开帘子走进去的瞬间,她的视线还是望向了皇上銮驾那边。
但她看的并不是銮驾,看的却是距离銮驾不远处,大皇子的车驾。
而后沈嫔才走入了马车中。
她脑中又闪现过父亲送来的信,他的信上说,皇上复立孔美人只是为了安慰大皇子,孔美人必定不会看着大皇子长大。
因为大皇子需要一个足够有背景,德行无缺的母亲,而她已经不能再有孕,是最合适的。
父亲让她好好争取,若是大皇子落到沈家,那以后沈家也将一飞冲天。
沈嫔喉头动了动,对父亲这话,她也有些动心。
她进宫起就明白,自己的任务就是要生下皇子,若是真有了大皇子,那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也再也不必被无法让父亲满意的愧疚折磨了。
想到此处,沈嫔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一定要先和大皇子打好关系才行。
好在,大皇子与熙昭仪的关系似乎冷了下来,若不然,她未必会有机会。
沈嫔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感到震惊,她,她怎么会去幸灾乐祸呢!
她对自己感到陌生的同时,又在心中不住安慰自己。
熙昭仪是最宽厚善良的人,就算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也不会怪自己的。
一定不会的!